周日晚,许杉回家时发现又有了变化,看来这位管家周末也没给自己放假。她的书房里,所有的书籍都按种类,大小顺序全部排的整整齐齐。客厅的茶几下换了更柔软也更容易打理的短绒垫子,铺的面积也更大了,茶几的位置也向远离沙发的方向挪了一点,还放了一个厚厚的小蒲团,她发现自己坐在蒲团上,烧水倒水都非常方便。茶几下面摆了蜂蜜,干柠檬片,还有袋装的各种果茶,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一晚,厨房和餐厅也有了变化。微波炉旁放了牛奶杯,上面还用小纸条写了“我可以进微波炉,可以用我热牛奶,当然,你非要用我热饭我也没办法!”,那张纸条上还用简笔画画了个无奈的表情,许杉看着不自觉的学着那个表情笑了。
在灶台和切菜的案板之间多了一个置物架,上面也贴着说明:“切,放,取,炒。”这样,她切菜用右手一层层放在架上,炒的时候左手取就可以了。许杉家的灶台高度不适合轮椅,所以她做饭都是拄着拐杖做,虽然只是几步路,可炒菜中途又过去取确实很不方便。如果说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对这个管家的专业性表示钦佩的话,现在她已经对这个人感到好奇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位徐管家,她至今还未见真容。
许杉又拿起电话打了过去,这一次又是很快被接了起来,好像对方随时在等她的电话一样。
“喂,许总您好。”
“哎,您好,徐先生,我是想问您哪天晚上有空,能不能下班后稍等我一下,我们见个面。”
“是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还是……?”徐毅知道这个面早晚都是要见的,他也没有什么对策,不知道这一见会不会又是再也不见。他很想再等一等。
“不是,您做事儿非常细致,比我自己想的都要周到很多,只是我发现我们到今天好像还没有碰过面,或者我请您吃个晚饭,也说下这个房子后面我想整修的地方。”
“那……周四晚您看可以吗?我这两天都只是早上来您这边,周四应该会全天在。”
“可以,我没问题。”
“那需要我提前准备晚饭吗?”
“不用,我带回来,周四见。”
徐毅心里这会儿打起了鼓,许杉见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再一次礼貌的打招呼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再见?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次菜场偶遇时,许杉坐在车里最后跟他道谢的眼神。为什么那个眼神会久久挥之不去?因为他总觉得那个眼神里有一丝丝忧伤和不舍。可徐毅转头再想,又觉得怕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反复纠结了几遍之后,徐毅终于睡着了,不是想到了什么对策,而是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个洒脱的自己。他可是从小到大目标明确,坚韧不拔,有理想,有规划,有实力,也有执行力的有为青年,怎么就忽然间这么多愁善感,畏首畏尾了呢?!这不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儿都没发生呢,就这么悲悲戚戚,真是不该不该。就这样,徐毅在骂了自己几句之后,踏踏实实的见周公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徐毅只是去打扫了一下儿卫生,因为快过年了,固定的保洁员这个时间段真是难找。周四一早,徐毅去给院子里修了修草坪,因为秦昊阳这个个体小老板,也已经给自己放了假回老家去了。假山用水冲了一下,鱼也都加了加热棒,据说明天剑阳要大幅度降温了。
六点半不到,许杉的车就到了车库,她的家可以从大门走,也可以直接从车库进。车停稳后,徐毅已经帮她打开了车门,许杉抬头就呆住了:“徐毅?!”
“许总您好。”徐毅还是保持着自己严格的职业规范。
“怎么?!你……”许杉这会儿真是一头雾水,思绪飞速的运转。
“这个情况,应该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我们进去坐下慢慢说,您看怎么样?”
“嗯,好。”许杉因为在想着徐毅的来历,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句。
“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进去吗?我来拿。”
“后门你打开,有我点的饭。”
“好,那我先拿进去。”徐毅怕自己站在这儿,许杉装轮椅再下车会赶时间,所以干脆提出进去等她。
“嗯,好。”许杉又这样应了一句。
她一边装着轮椅,下了车,一边在想,唐先生是不会在这件事儿上说谎或者有所隐瞒的,那么也就是说徐毅确实一年多前就在那里工作。而找管家这件事儿,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完全没有徐毅蓄谋已久的可能。最多就是唐先生请徐毅介绍别的管家,而他提出了自己来兼顾。其实,许杉觉得比这件事儿更古怪的是她自己现在的心情,看到是徐毅的那一刻,她不是惊讶,而是有些惊喜。这个忽然跟她搭讪的人,她从第一次就并不反感,选择快速划清界限,不过是她怕有一天自己深陷其中,对方却转身离去。那天菜场徐毅突然追过来接她手里重物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其实是忽然间很温暖的,可看到徐毅那个寒了心冷了脸的样子,她又觉得这可能就是再也不见了。许杉不知道后面会怎样,但是,这一次,她一点儿都不想再跟他道别。
屋门口,徐毅已经开门等候了,他今天一身西装,白衬衣,虽然没有领带也没有扣齐扣子,但还是看起来庄重了很多。
“我看饭菜是打包好的,我微波炉热一下,你要先去换身舒服衣服再下来?还是?”徐毅在不知不觉间把一直使用的“您”换成了“你”。
“嗯……衣服不用换了,饭菜我来热吧。”许杉推着轮椅就要往厨房去。
“不用客气,我本来就是做服务行业的。”徐毅笑了笑又说:“餐桌上我沏好了金桔桂花茶,我看你下班之后好像比较喜欢喝这个。”
“这个……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装了监控?”许杉简直被吓到了。
“没没没,我就是观察了一下儿垃圾桶里袋子的顺序,然后猜了一下儿。你先喝水,我去热饭。”徐毅说完就跟逃跑一样去了厨房,他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赶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