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换源:

  2012年的夏天,一个无情的夏天。

初二3班的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所有的学生都在低头考试。坐在第二排的徐思纯已写到最后一题解方程,她轻咬着笔帽,眉头微锁,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她默读了三遍题目后终于茅塞顿开,脸色明星有了笑意。她刚要把答案写上去,这时班主任兼语文李老师却匆匆走进来,脸色十分凝重。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她对着徐思纯说:“徐思纯同学,你先出来一下!”

徐思纯莫名其妙地看着班主任,缓缓站起来,跟着她走出教室。“李老师,怎么了?”思纯边走边问。李老师没有搭话,只是搂着思纯的肩膀快步来到学校大门口。

一个女人站在大门口,身后是一辆出租车,她急切地朝里张望。这个女人叫徐海萍,四十来岁,一身的衣着普普通通却依然掩饰不了自身的美丽。她不是别人,正是徐思纯的亲姑妈。早些年两家来往密切,可就在小思纯刚上五年级那一年,小思纯有一天放学回家,亲眼看到父亲和姑父在殴打,姑妈和妈妈在拼命拉架。从此以后,姑妈一家再也没来过她家,她父母也再也没带她去过姑妈家。

徐海萍明显是哭过,眼睛红肿,一见到思纯,立刻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纯纯!我可怜的纯纯!呜呜……呜呜!”

徐思纯也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姑妈。她一头雾水,不明白姑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伤心欲绝的模样。

李老师走上前,眼睛湿润了,她拍拍徐海萍的肩膀。“思纯姑妈你冷静一下。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你要挺住呀!”又转身对徐思纯说:“徐思纯你也要挺住,你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出车祸了。”

徐思纯瞬间石化了一般。

怎么可能!妈妈早上还给她做了早饭,爸爸早上还送她上了学,他们的笑脸还在眼前浮现,他们的叮嘱还回响在耳边。

“思纯姑妈,快点带孩子去医院吧!……”

不等李老师话说完,徐海萍立刻理智起来,拉着思纯上了车,小姑娘一边上车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很快到了医院,一群人焦急地在外面等着,这些人有思纯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他们一把抓住思纯和徐海萍,疯狂地在前面带路。“快点!孩子快点!”

到了病房,思纯看见里面挤满了人。有医生,有警察,有不认得的人。她从人群里挤进去,两张病床上各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惨不忍睹。

“爸爸!妈妈!呜呜……”徐思纯眼泪如同泉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医生,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呀!”思纯拽住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跪在那人身前。“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妈妈!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医生和一个警察用力扶起徐思纯,“孩子!不是我不救,他们……他们已经……”“孩子!再看一眼吧!”所有人都止不住流下眼泪。

徐思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两腿乱蹬,拼命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嘶吼:“啊……啊……我不要,我不要,爸爸妈妈,你们快醒醒……快醒醒!不要丢下我!呜呜……呜呜……”小姑娘怎么能接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爸爸妈妈……你们说等我放暑假带我一起出门玩的……你们说话不算话……爸爸妈妈,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呜呜……”

在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是啊!这么悲惨的事情怎么能落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这叫她怎么活呢!

徐海萍也几乎昏厥过去,众人一边护着思纯,一边护着海萍,生怕她俩有什么意外。在大家的安慰下,徐海萍像猛然想到了什么,她爬到思纯身边,和徐思纯抱头痛哭。

“海萍,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纯纯还小,你哥哥嫂子的后事还要你处理呢!”说话的是一个老人,以前和徐海萍他们住在一个地方,大地震后又一起搬到了新的住处,他是看着徐海萍兄妹二人长大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禁潸然泪下。

海萍脸色如同白纸,目光呆滞,仿佛是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她默默地扶着思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老人说得在理,自己是该勇敢面对现实。她抚摸着思纯的脸,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她轻轻地将侄女拥在怀中,异常平静地说道:“纯纯!不怕!你还有姑姑。”

她们被众人拉离了病床边,然后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把白布盖在两具血肉模糊的身躯上。

思纯被邻居强行从殡仪馆带回家,邻居何奶奶主动照顾她,晚上陪她睡,一刻也不离开她。小姑娘勉强吃了一点东西,躺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收不住。枕头打湿了,她浑然不知,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就这么无声地哭泣。

何奶奶心疼她,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背,陪她说话,举例子给她听,告诉她在灾难面前,人就是一只蚂蚁。告诉她闹饥荒的时候死了多少人,大地震的时候死了多少人,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的。她安慰思纯:“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他们会保佑你的,你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否则他们在那边也不会放心的。”

思纯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渐渐地睡了过去。何奶奶慢慢躺在她身边,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