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腾起的黑雾裹着冰碴扑在甲板上,青梧弯腰去捡药杵时,看见自己发梢凝着的冰珠里映着血色符文。
那个被夜枭用弯刀抵着喉咙的伤员突然咧开嘴,脖颈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咒文。
盟主!
货舱暗格里少了三枚雷火弹!南宫烬怀里的檀木匣哐当砸在甲板缝里,滚出来的账册被海风掀得哗哗作响。
他绸缎衣袖沾着铜锈,显然是刚从货舱爬上来。
凌昭按着灼痛的逆鳞纹转身,正撞见灵羽把受伤的同伴往后拖的动作慢了半拍。
夕雾花瓣从她指缝漏下去,在沾着冰霜的甲板上拼出残缺的凤凰尾羽图案——与青铜祭坛上正在融化的图腾完全相反。
都别碰伤员!青梧突然扑向船舷边的药箱,三枚银针扎进正要扶起同伴的修士腕脉。
被刺中的修士惨叫一声,伤口渗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云无涯的白骨琵琶纹样。
夜枭的弯刀骤然转向,刀背拍飞了三个试图靠近的联盟成员。影煞混进来了。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人群,有个戴斗笠的身影迅速缩进桅杆阴影里。
甲板下的龙纹锁链突然发出铮鸣,整艘船猛地倾斜三十度。
抓住横桅!玄霄的剑气劈开扑上甲板的浪涛,却在斩断某条幽灵船桅杆时僵住——那些破碎的船板正在海面下聚拢,隐约显露出逆鳞图腾的轮廓。
他佩剑上的龙鳞扣咔嗒裂开细纹。
凌昭踩着翻倒的酒坛跃至主桅,逆鳞纹灼得她眼前发黑。
当她抓住湿滑的帆绳时,听见底下传来压低的议论:听说东边三个据点全灭了......带着我们送死...
盟主!
西南礁石区!南宫烬突然嘶吼。
众人转头望去,十三艘挂着联盟旗帜的船正在浓雾中下沉,船帆燃烧的火焰竟泛着与青铜面具相同的黑紫色。
灵羽手里的绷带啪地断裂,怔怔望着自己救过三次的伤员正在偷偷割断救生绳。
凌昭咽下喉间腥甜,攥紧的掌心被夕雾花茎刺出血珠。
当第八个成员借口查探敌情跳进救生艇时,她突然扯下颈间坠着龙鳞的银链,转身冲向始终站在船楼顶端的墨色身影。
焚天火残留的灼热还裹在墨烬玄色衣摆上,他脚下流淌的铜汁自动避开三尺。
凌昭冲上楼梯时,他正用两指捏着片夕雾花瓣,火焰在花瓣表面灼出与幽灵船相同的图腾。
仙帝陛下。凌昭在最后三级台阶绊了下,染血的银链甩出去缠住墨烬腰间的龙纹珏。
她借着反作用力撞进对方设下的结界,后腰重重磕在玉石栏杆上,做个交易?
墨烬抬手接住飘落的火星,任由银链将两人距离缩到半臂。
他看见少女锁骨处的逆鳞纹已经蔓延到耳后,染血的指尖还在细微发抖,声音却带着熟悉的讥诮:听说您逆转时空的代价是每用一次就忘掉重要的事?
难怪上次在九幽潭......
你想要什么?仙帝突然用燃烧的指尖挑起她下巴,焚天火顺着银链烧毁她袖口暗藏的传音符。
凌昭瞳孔微缩——那符咒是青梧昨天才改良的版本。
借你的火一用。她突然拽着银链迫使他弯腰,沾着铜锈的左手按在他心口。
墨烬周身结界骤然波动,船楼下方传来重物坠海的声响,隐约夹杂着影煞标志性的骨笛颤音。
海底突然传来龙吟,那些即将成型的幽灵船图腾被金红色火焰撕开缺口。
凌昭趁机将染血的夕雾花瓣拍进墨烬掌心,在对方猛然收缩的瞳孔里笑得放肆:仙帝陛下可看清楚了?
这上面沾着的,可是你三百年前在堕仙崖......
整艘船突然剧烈震颤,尚未说完的话被撞进坚硬胸膛。
墨烬玄铁护腕擦过她颈侧逆鳞纹时,海底的龙纹锁链发出清越鸣响。
凌昭在眩晕中听见他心脏位置传来与青铜祭坛相同的震动频率,就像......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墨烬的玄铁护腕擦过青铜栏杆,激起的火星在凌昭耳畔炸开细小光斑。
她后腰抵着的龙纹玉突然发烫,那些缠绕在船底的锁链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
都聚到主舱!仙帝的嗓音裹着焚天火的余威震碎漫天冰碴。
甲板上乱窜的修士们像被无形的手拽住衣领,就连正在割救生绳的叛徒都踉跄着摔在湿滑的木板间。
凌昭趁机挣开结界,染血的银链在墨烬腰间缠出焦黑纹路。
她掠过桅杆时故意踩碎半块夕雾花瓣,破碎的香气里混着南宫烬突然爆发的怒吼:老子的檀木匣谁动了!
主舱铜门被玄霄的剑气轰开时,青梧正把三枚银针扎进药杵。
针尖挑起的血珠悬浮成卦象,与幽灵船燃烧的紫火形成诡异呼应。
夜枭突然甩出弯刀,刀光劈开某个试图点燃符咒的修士袖口——半截白骨琵琶纹身赫然显现。
安静。墨烬指尖燃起的金焰照亮舱顶青铜镜。
凌昭看见自己锁骨处的逆鳞纹正在镜中扭曲成锁链形状,而镜面倒映的修士们脖颈后都有细小凸起在蠕动。
她突然抓起南宫烬账册里夹着的海图,沾血的指尖点在西南礁石区:三日前补给船经过这里,潮水退去时礁石会显露出云无涯老巢才有的赤纹贝。染血的夕雾花瓣被她拍在镜面,映出十三艘沉船残骸竟诡异地摆成困龙阵。
人群里传出倒抽冷气声。
灵羽突然扯开自己包扎的绷带,露出正在渗血的伤口:这些天每次换药,伤口的灼烧感就会减轻......她颤抖的手指戳向镜中某个修士后颈,可是今早帮我换药的兄弟,你袖口沾的是不是赤纹贝的黏液?
被点名的修士慌忙后退,撞翻了青梧的药篓。
十几只赤纹贝幼体从篓底滚出来,正在啃食夕雾花的根茎。
夜枭的弯刀贴着那人头皮飞过,削落的发丝里掉出半截白骨符咒。
魔尊用赤纹贝幼体混在伤药里。凌昭踩碎一只贝壳,黏液沾在鞋底竟发出琵琶弦音,这些玩意靠吞噬恐惧生长——越害怕的人,脖子后面的鼓包就越大。
墨烬突然拂袖,焚天火顺着铜镜流遍整个船舱。
数十个修士后颈的鼓包在火光中爆开,溅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云无涯的虚影。
仙帝冷笑着捏碎虚影,那些破碎的光点却悄悄渗进地板缝隙。
深夜的海浪拍打着船身,凌昭靠着货舱的铜门数雷火弹。
南宫烬绸衣上的铜锈蹭到她的逆鳞纹,引发一阵灼痛:少了五枚,但账册上记着......
嘘。她突然捂住商贾之子的嘴。
月光透过舷窗照在对面酒桶上,两个修士正把某样东西塞进空酒坛。
其中一人转身时,腰带扣闪过与影煞骨笛相同的幽绿色。
玄霄的剑气突然横扫货舱,酒桶轰然炸裂。
飞溅的木屑中,夜枭的弯刀已经架在那人颈侧:解释下为何私藏雷火弹?刀背挑开的衣襟里,赤纹贝黏液正顺着皮肤往下淌。
盟主饶命!叛徒突然抓向腰间玉佩,是白璃大人说只要......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如蜡像般融化,在地板汇成白骨琵琶的图案。
青梧的银针晚了一步,只刺中正在消散的残影。
凌昭蹲下触摸图案,指腹沾到的黏液突然幻化成小字:【当月光第三次照在龙纹锁链上】。
她转头望向舷窗外,墨烬正站在船楼顶端,他掌心的焚天火照亮了海面下正在重组的幽灵船。
不对劲。南宫烬突然扯开装满粮草的麻袋,本该是稻谷的袋子里,无数赤纹贝正在夕雾花瓣上产卵,这些是今早刚从沉船打捞的补给!
海浪声里突然混进骨笛的颤音,正在巡逻的修士们眼神开始涣散。
凌昭握紧银链冲向甲板,看见灵羽正把某个神情恍惚的同伴往救生艇拖。
少女医官突然厉喝:别碰她耳朵!
但已经晚了。
那个被触碰的修士突然七窍流血,指尖生长出赤纹贝的硬壳。
夜枭的弯刀斩落变异手臂的瞬间,海面下传来十三声琵琶重音。
墨烬的焚天火突然暴涨,却在烧到某条幽灵船时骤然减弱。
凌昭看见他玄色衣袖下的皮肤正在浮现逆鳞纹,与她锁骨处的灼痕产生共鸣。
当第八道海浪拍上甲板时,某个正在值夜的修士悄悄把赤纹贝黏液滴进了淡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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