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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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背上怎么有些发烫?你帮我看看,是有什么虫在咬我吗?”

往石滩方向回去的时候,张航突然对魁梧壮汉说,把龟壳卸了下来,撩起上衣,露出有许多伤疤的后背。

魁梧壮汉凑近了打眼一瞧,用粗糙、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没什么东西,是你心理作用,要不要我来背?我看你背得很吃力。”

“不用,你毛手毛脚。再说了,我怕你遇到妖怪把这龟壳一扔,又抛下我走了。我来背就行,你看好四周。”

张航直言不讳。

把这龟壳交给这壮汉?呵呵,对方的想法他怎会不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价值连城的乌龟贝壳交给魁梧壮汉的。

魁梧壮汉被他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帮着把龟壳又放到张航的背上。

二人回到已空无一人的石滩。

“果然,那些妖怪都去追其他人了,我们迅速收拾一下吃的就走,他们不在,正好了便宜我们。”张航眯眼说。

他早就对这些物资动了心思,因此毛遂自荐帮忙归整,其实过程中偷偷私藏了不少,但贼喊捉贼,说其他人趁他不注意,又把物资拿了回去。谁也不会对他起疑心。

现在幸存者都被妖怪追着离开了,他很快就整理好需要的东西,一共两个大包裹,都背在魁梧大汉的身上。两人做了支火把,在林中探索起来。

“我看这儿挺安全的,我们不如等到白天再行动?”魁梧壮汉看着黑黢黢的林子,有点不太想再进去。

“你有病啊?”

张航骂他,“这里是那些妖怪的登陆之地,我们待在这儿岂不是送人头到它们嘴边?况且这林子里还有那些妖怪呢,虽然现在它们怕我们,不敢招惹我们,但我们要是待在这儿,等到它们的同伴从水里赶过来,咱们岂不是被它们夹在了当中,逃都没法逃?动动脑子好不好?”

“那去林子里就安全了?”

魁梧大汉反问,“之前那道士不是说了嘛,林子里很危险,让我们别进去。”

“我们已经进去过了,你觉得很危险吗?”张航问,“老实讲,我觉得这些妖怪根本就没有形容得那样凶悍,咱们也杀了两三只了,你觉得它们很厉害?”

“也就一般,而且挺胆小的,还没我老家的大鹅胆子大。”魁梧大汉老实说。

“那不就好了?这林子里压根没有那道士描述得那么吓人,他就是在唬我们。但好汉还架不住人多,这妖怪要是数量多起来,我们也对付不了。所以我们必须从林子里离开这里,懂了吗?问题怎么那么多你!”

张航一边说,一边动了动肩膀,总觉得后背痒得厉害,可这魁梧大汉说没虫子,他也只觉得是自己心理作用。

“明白。”

魁梧大汉点了点头,看着张航在那儿抖肩膀,说道,“要不我来背吧,你看起来怪吃力的。”

“不用,你管好你身上的物资就行,别落下点什么,这些东西可关乎着我们未来几天的口粮。”张航拒绝了他的“好意”。

此时,湖泊边,饿得饥肠辘辘的幸存者们开始手工制作简易鱼竿,尝试在湖中钓鱼。

同时有人在感慨,“要是道士大人在就好了,有他在的话,我们就能回到河边,把食物带过来了。哪会像现在,一条鱼都钓不上来,这湖里到底有鱼吗?是不是死水啊!”

“要是死水,咱们刚才听到的水声哪里来的?就是夜色太深,咱们看不到小溪从哪儿来的。到底有没有鱼,我们派个人下去游个泳潜个水不就知道了?”有一个人笑着提议。

其他人都连连摇头,这水那么黑,天知道里面有什么,谁敢下去?

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宁珊他们的身上,“喂,你们这帮年轻人要是有水性好的,去中央的小岛看看,那里不是有很多水鸟在睡觉嘛,趁它们睡觉,抓两只回来,我们就不愁吃啦!”

“您想得倒是美好,可惜,我们都是旱鸭子,虽然住在申都,可是连海边都没去过,那里从我们小时候起就被军事严管,谁要是军队的背景,或许就机会进去,咱们是没希望了。我们连野泳都没游过,申都大大小小的河流,哪条不是被河长严格管控着不让靠近?谁会游泳啊,又上哪儿培养水性去?”

宁珊的那个戴着酒瓶底厚眼镜的男同学婉拒说。

宁珊看着那些个正在用简易鱼竿钓鱼的人,突然起了心思,“哥,要不咱们也做个鱼竿钓鱼吧?人多力量大,光靠这几根鱼竿钓鱼,就算钓上来也不够我们吃的。反正我们也睡不着了,就一起钓吧。”

她看似对宁岚说,其实也是对那些同学说。

那些同学也算苦中作乐了,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里,他们压根睡不着,甚至经过刚才长时间的奔跑,如今都很疲累却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听到宁珊的建议,立刻有人表示同意,陆续有人结伴到林子里挑选合适的木棍,也有人将衣服起的线头拉出来,作为鱼线,在做准备工作。

宁岚摇了摇头,冲宁珊说:“你去钓吧,我守夜,你们总归会累的,总需要有人看着这附近。”

宁岚的话没有说错,钓鱼虽然是一件很适合修身养性的事,可是对这群心性跳脱又身体状态极为疲劳的准大学生而言,就是催眠。很快就有人昏昏欲睡,因为没有鱼上钩,一直到天色晓白,湖边的这个临时营地,除了宁岚外,全都睡着了。

宁岚其实也睡了一觉,在那个四方体空间里,疯魔人影不需要睡眠,宁岚就让他替自己守夜,他则去四方体空间中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如今精神十足。

睡眠可以让人暂时忘记饥饿。可是当天边第一抹明媚的日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令人们从酣梦中醒来时,这种人类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就成了他们又该烦恼的事。

“我算是想明白了,以前闹饥荒的时候,人类怎么会想到啃树皮的了,别说他们了,我现在看着这些树都有些馋。”一人苦笑。

“你们知道哪些树可以吃,味道好吗?”一个准大学生问。

“别提树了,能吃土吗?我看这土味道也挺不错的。”另一个准大学生低下头。

“还是B计划,去看看那些水鸟吧。”

之前提出这个计划的人说,往湖中小岛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天亮了,水鸟也都走了,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古人诚不欺我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也飞走了。咱们商量一下吃哪棵树吧。”

“话说回来,你们有觉得这个岛离我们近了很多吗?”有人盯着湖中的小岛看了半晌,忽然说。

“哈?”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湖中心的小岛,随后皱起了眉头,其中有人说,“是错觉吧?光线原因?昨天看到这岛的时候是深夜,现在可是白天,有这种错觉也很正常。”

“错觉么?”那人低头。

“不是错觉。”却是宁岚说道,语气非常笃定,他正在归档疯魔人影昨晚守夜的记忆,通过对比确实能发现这岛屿在移动,可这是怎么回事?一座死物的岛屿竟会移动?难道……

宁岚再次让疯魔身影入主身体去看那岛屿,却是什么都没发现,这岛屿不是妖怪。

但也不能确定。

宁岚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决定让大伙先离开这儿。他对自己的能力极限还不清楚,或许像河童这种妖怪他能够侦测到,而一些更厉害、能力更特殊的妖怪,就不在他的侦测范围了。

“这座岛确实在动。”宁岚说,“情况不妙。你们跟我走。这里危险。”

“哪有危险啊!”

之前丢了项链的那大妈撒起泼来,“我跑不动了。这里不是挺安全的嘛。咱们干嘛要听你的?我们在这儿待了一晚上,哪有妖怪?我们就待在这儿等那道士回来,他才能带我们离开这儿。跟着你这毛头小子,呵,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跟着你早晚要出事。”

“喂!你这疯婆子说什么呢?”

宁珊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哥哥,立刻站了出来,“昨天可是我哥把你的项链找回来的,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反咬一口?还有,昨天要不是我哥带着你们跑,你们早就被妖怪吃了,怎么还不知道感激呢!”

“感激,我很感激啊。”

那大妈说反话,“所以现在我就很感激地希望他能放过我们,让我们留在这儿自生自灭,他要是有逃的方法,就让他带着你们跑吧。反正我们是跑不动了,我看这儿就挺安全的,我要在这儿等道长,不做你们的拖累,可以吧?”

“你!”

宁珊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岚拉住了她,没和那大妈继续吵,而是盯着湖面上莫名漾起的涟漪,陡然看向了一个方向。

地表一阵剧烈的颤动从那个方向传来,仿佛有一支气势腾腾的骑兵队伍正在向他们靠近,狂飙!

除了宁岚,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这股颤动。

“怎么回事?地震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但都没有挪动脚步,地震的时候要往空旷的地方跑,那里比较安全。可环顾四周,哪里还能比他们现在所在的湖边空旷呢。所以他们没有动作。

循着宁岚较为凝重的视线看去,只见郁郁葱葱的古树名木中涌现出一抹耀眼的红色,好似旭日初生于海平面,又好像夕阳下奔腾的一线浪潮。

这股红色不断壮大,逐渐带起了飞鸟和烟尘。

愈加靠近,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十几头硕大无比的山獐!!

狞恶的大脑袋,比普通的山獐拥有更为锋利的獠牙,刺穿了下颚,体型比一般的老虎狮子都要大,浑身如钢浇石铸一般,红色的石头犹如璀璨的宝石,在阳光的下折射出不同的光芒,亮闪闪的。

“那是什么?”

一个人颤抖着声音发问,没有人能回答他,因为他们想象不到温顺平和的獐兽为何会变成这副凶恶模样。

宁珊的那个眼镜男同学都看傻了,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在做梦!

只有宁岚,他看着獐兽身上璀璨的泥黄色光芒,面沉如水。

妖怪!

这些都是妖怪!

这他们该怎么对付!

跑?

先不说往哪儿跑?

人的腿能跑得过野兽吗?

他们似乎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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