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像编号P-27,代号「命运的雾霭」,安全评级:现象(Phenomenon),收容状态:已损毁,报告单位:密卷管理科。”
——《密卷P-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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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到你了吗?”
伴随着肢体碎片的落下,德拉轻飘飘地闪身出现在魏屿的面前“迫于交易,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些这样的场面,做好心理准备哦。”
“交易?”魏屿问道“你不是「蓝灯结社」的成员么?”
德拉摇了摇头,摊开手心的一个人脸形状肉瘤“这是「契」,就像你手上那个一样,这是我帮欧亨利做事的唯一理由。”
唯魏屿这才想起之前在密境中雪裳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人脸形状的烙印,现在再来看,已经有微微的隆起了。
“顾名思义,「契」就是约束契约双方的印记。”德拉解释道“将自己的血肉注入对方的体内,作为约定成立的要件,由此作出的承诺,不能兑现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交换的条件是什么?”魏屿很清楚,德拉的战斗力绝对是远超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有可能单通这个密境,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当打手,出价必然不可能低。
德拉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魏屿,轻轻一笑“作为交换,他不可以伤害你。”
“我们认识吗?”魏屿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德拉摇了摇头“就快了。”
“什么?”
德拉没有再回答,径直离去了。
“看来是看上你了呀。”一旁的龙飞一脸坏笑“确实,我看你这样当个小白脸也挺合适的,这细皮嫩肉…”
魏屿打断了他。
并不是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是远处幽暗的走廊里,月光毫无预兆地映照出半个女人的身体,锋利的匕首在月色下渗出阵阵寒意。
女人只有半个身子得以被月光照明,脓浆缠绕着她的双手,黑暗中依稀能够看见她歪垂着的脑袋和帧率式不自然抽动的躯干。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刚刚灰溜溜跑路的乌鸦小姐么?”龙飞嘲讽道“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如上一层吓人呢。”
黑暗中传来女人低哑的呢喃,如同长眠的怨念发出诡谲的梦呓。
「不…不是我…」
“什么?”龙飞一边发动能力,将「理性」汇聚在手心,一边侧着耳朵听“说什么?大声点,听不清!”
魏屿注意到,四周的密闭走道突然泛起一阵蓝色的波浪,那固态的砖瓦突然变成了一阵阵液态的浪潮,朝着他们推动过来。
“那是什么?”魏屿指着周围空间的异变,问道。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
“嗯?”龙飞定睛一看“没见过啊,可能要发动什么能力了吧,没事,看我修正…”
「都怪…你!」
眼前的空间出现故障般的闪变,下一刻,锋利的匕首已经贯穿了魏屿的胸膛。
「都是…你的错…」
逆流的血堵住了口腔和鼻腔,躯干遭受重创的瞬间大脑就丧失了发出抵抗指令的能力,更何况乌鸦在一瞬间就刺出了七八刀,刀刀命中要害。
龙飞被溅了一脸血,在短暂的懵逼之后果断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跑路。
「我没错!我没错!」
近乎癫狂的嘶吼伴随着血肉破裂的声音,匕首上已经沾满了魏屿的血,由于受创的时间太过密集,魏屿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扎破的血球,三四道飞溅的血弧向四周射去,在空中定格成了一棵开枝散叶的血色枯树。
耳边传来德拉拔剑的能量轰鸣,但太遥远了。
怪物癫狂的笑随着不断撕破血肉的匕首而达到了高潮,在魏屿世界里,那疯狂的声音也在渐渐远去。
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首先丢失的是听觉,大脑无法再接受到耳朵传来的信号。
随后是视觉,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
再接着,大脑彻底丧失躯干的控制权,意识被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仿佛一切都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
等会,这不是修辞手法,是真的被定格了。
下一刻,朦胧的意识中再次响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声:
「观测到您的肉体受到致命损伤,根据《莫索底律协定》第五条,即将为您重置现实。」
下一刻,魏屿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喷溅出去的血液正顺着伤口和血管往心脏流去,切割带来的疼痛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紧接着,五感回归身体,但依旧无法动弹,只能看见不远处的月光下,优雅站立着一位英伦管家风格的纤瘦男子。
那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么?
“咦?”忽然,男人的脸上出现些许疑惑“好像还有「诅咒」啊?这应该也在协定的范围吧?。”
说着,男人隔空朝着魏屿轻轻点出一指。
下一刻,魏屿的身体骤然一沉,灵魂猛地坠入深不见顶的冰冷黑河之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其包裹,令其精神无法反抗,只能随着黑河的引导不断下沉…
「由于您的情况并不符合协定规定的全部条件,本次援助将不会清除您的记忆。」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黑暗的精神世界中终于只剩下了魏屿一人。
他感觉自己漂荡在无垠的太空之中,周围只剩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但仿佛又有一股引力在讲他带向某个散发着光亮的彼端。
在他感知不到的维度里,一层薄如蝉翼的雾霭被轻轻吹散了。
下一刻,完整的「过去」如潮水般涌来。
现实世界,半个小时前。
此时正值夜晚的繁华,偌大的日咖夜酒门口却早早挂上了打烊的招牌,电视里在播放着某个官方的研究基地遭遇恐怖袭击的新闻,魏屿靠在大厅的座椅上,百无聊赖地喝着鸡尾酒,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个地址…好像是「墓园」的造像收容所吧。”看着新闻中报道的熟悉地名,魏屿惊讶道“蓝灯的人吗?现在都这么狂了?”
吧台后面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高眼镜男,手中精细的调酒动作与他雄伟的气质格格不入,但又不令人感到怪异。
胸牌上写着三个极具艺术感的字:华绵彬。
“彬桑。”魏屿喝完一杯酒,看了看手表“你确定今天有委托吗?”
“是的,可想偷懒。”华绵彬一眼看穿魏屿的真实想法,不紧不慢地擦拭精致的酒杯“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接委托了,再偷懒我们就真得睡大街了。”
“不至于吧,我那么多存款呢。”
“要同时养活你的画室、咖啡馆,还有这些家伙。”华绵彬一边摸了摸吧台上一只狸花猫的脑袋,一边把掉进水池里的一只橘猫给捞了出来“哦,还得还你的房贷。”
“房贷害人啊…这些家伙也这么能吃。”魏屿翻了个白眼“赶紧把他们都推出去接客,我可不是白养你们的,哎!馒头!不许推那个!”
然后是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和一道狂奔的残影。
“哦,话说回来了。”华绵彬一边给橘猫捋干毛发,一边问道“好像还有另外一个组织,已经给我们发了好几次委托了。”
“谁?”
“「圣火喵喵教」。”
“一看就是什么很不靠谱的组织吧…”
叮零零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代表客人来了。
来人是一位身穿洛丽塔的年轻女孩,一手拿着英伦风调的太阳伞,一手拿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库洛米玩偶。
这打扮魏屿可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你?”
魏屿一脸吃了苍蝇地看向了华绵彬,后者已经抱着橘猫去卫生间了“两位准备一下,我稍后就来。”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从入梦以来就在缠着魏屿的余森森,或者说,她的真名…
“余清榠。”魏屿一脸头秃“怪不得能开那么高的价啊,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哟,你还是这么磕碜啊。”余清榠大剌剌地坐到魏屿对面“不是你跟你朋友说的嘛,钱到位了啥都能接,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我叫华绵彬。”男人从洗手间里探出个脑袋,笑吟吟地回答。
“什么不加冰?”余清榠一愣。
“你耳朵又欠费了是吧。”魏屿没好气地怼回去“说吧,什么样的「噩梦」,犯得着我们余大小姐不计前嫌来找我帮忙了?”
“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余清榠将一个档案甩给魏屿“造像的信息在这里,「观测司」反馈的「绪质化」程度来看,也就是三级左右的「噩梦」,难不倒你的吧,「揽梦人」?”
似乎是触犯了什么莫大的禁忌,男人冷冷地瞪了女孩一眼,没有搭理她。
余清榠吃了个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要换在平时,哪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偏偏这个事情又非得魏屿去不可,不然她早就一巴掌甩在对面这张臭脸上了。
哦,她已经一巴掌甩上去了。
“打我干嘛?”魏屿一脸懵逼。
“想打就打。”
“要求是什么?”魏屿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出三十万帝国盾,就为了一个三级「噩梦」?我贪财但不是傻子。”
“当然有要求。”余清榠一脸温柔的笑意“我需要记录这个密境内所有可采集的信息,还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屿清楚得很,这个女人,越是笑得温和,心里越是杀心大起。
“当然,「梦核」跟「梦褪」肯定也是要的。”余清榠深呼吸一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扇他。
“一个三级「噩梦」,能有多少「梦褪」。”魏屿皱了皱眉头。
“还有一个信息。”见魏屿不上套,余清榠补充道“密境内部有不稳定的能量波动,不排除临时扩张的可能。”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服魏屿:「噩梦」本身作为由「绪质」构成的不稳定密境,在调查记录中确实存在很多临时扩张导致危险系数陡然上升的情况,但为了一个潜在的风险就雇佣昂贵的民间调查员并不经济,不如找一个能应付危险,收费又不至于高上天的“熟人”。
这笔交易顺理成章地达成了,两人进入咖啡厅后方的画室,华绵彬早已准备好了入梦的仪式。
“两位都是熟练工,注意事项应该不用我多赘述了。”华绵彬笑咪咪地说道“最后确认一遍,您提供的维度坐标是「六-106-AD-7.7α」,入梦仪式即将开始,请二位站在划定位置。”
一如往常,对于魏屿来说。
这种仪式他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几千上万次,进入「噩梦」然后满足委托人的要求并全身而退,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入梦时,轻轻抓住的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那再熟悉不过却又始终令人心跳加速的触感。
周遭的维度开始重叠,身体开始逐渐沉入固态的法阵之中,一阵冰凉随即从脚底传来。
就在这时,余清榠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听说过…《莫索底律协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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