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城的废墟笼罩在血色余烬中,地脉裂缝渗出最后几缕残红丝线,如垂死的蛇在焦土上扭曲。少年遗孤躺在女童怀中,心口的赤莲烙印寸寸崩裂,莲瓣化作星砂随风飘散。他指尖勾着女童一缕白发,声音轻得像呵气:“阿沅...你的头发...变回黑色了......”
女童低头望去,肩头垂落的发丝不知何时褪去霜白,乌黑如初生鸦羽。她颤抖着抚上少年逐渐透明的脸庞,赤莲纹从颈侧蔓延至眼角,银血顺泪沟滑落:“别闭眼...你说过要陪我走到劫尽......”
碧落海突然掀起逆潮,退去的血水暴露出海底祭坛。祭坛中央竖着块残碑,碑身缠满断裂的情丝,丝线末端系着三百枚冰棱——每根冰棱里都冻着女童转世时的面容。茶肆老板娘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哭声引动碑文发光,浮现红鸾以血写就的谶语:“丝断劫未尽,人亡局始成”。
“他要成阵眼了!”老板娘嘶声喊道,怀中婴孩的心口钻出根银丝,直刺少年遗孤眉心。女童的白发暴长成盾,却在触及银丝的刹那被染黑——那竟是红鸾封存在婴孩体内的最后一缕纯净情丝!
少年身体骤然绷直,胸腔裂开漩涡般的黑洞。海底祭坛的残碑应声炸裂,三百冰棱中的转世身齐齐睁眼,情丝如蛛网缠向女童。她挥刃斩断丝线,断口却喷出初代灵胎的狂笑:“你以为破阵是终结?这才是红鸾真正的杀局!”
女童的赤莲纹灼如烙铁,银血浸透脚下焦土。她看见记忆碎片中的真相:红鸾篡改噬情阵时,早将阵眼与少年遗孤的魂魄相连。若要彻底破劫,需斩断所有情丝,而最后一根情丝——正是她与少年前世结下的同心契!
少年突然暴起,黑洞洞的胸腔伸出骨手扼住女童咽喉。他左眼淌着血泪,右眼浮出红鸾虚影:“师妹...断丝...才能活......”女童的星砂刃抵上他心口,刃锋映出三百年前大婚夜——红烛高烧的洞房里,她亲手将同心结系在少年腕间,发丝缠绕处结成永生契。
海底祭坛升起血色月轮。三百转世身的情丝织成囚笼,笼中浮现初代灵胎的冰雕真身。他心口的噬情剑嗡嗡震颤,剑柄银丝突然暴长,贯穿少年遗孤的魂魄:“痴儿,你的情丝才是阵眼最后的锁!”
女童的乌发尽数染赤,赤莲纹裂至耳后。她反手刺穿自己心口,攥住跳动的心脏——那上面缠着根晶莹情丝,正是前世留给少年的同心结。丝线扯断的刹那,碧落海掀起滔天巨浪,少年遗孤的魂魄如琉璃碎裂,每一片都映着不同往世的笑容。
“不要——!”
女童的白发绞住飞散的魂片,发梢却被初代灵胎的冰雕冻住。海底祭坛开始崩塌,三百转世身的情丝尽数断裂,丝线回缩处扯出红鸾封存的记忆——那夜红鸾跪在星砂阵中,将女童的情丝偷偷替换成自己的:“师妹的劫...我来担......”
初代灵胎的狂笑戛然而止。噬情剑突然调转剑锋,贯穿他眉心的是根银丝——红鸾三百年前埋在他魂魄中的暗手。冰雕崩塌成粉,露出内里蜷缩的真相:所谓初代灵胎,不过是红鸾心魔所化的傀儡!
少年遗孤最后的魂片坠入女童掌心。她跪在崩塌的祭坛上,看着魂片中的画面:红鸾在星夜下教少年弹琴,指尖情丝悄然缠上他的魂魄:“下一世...你要护好她......”
碧落海归于死寂时,朝阳正跃出海平面。女童的乌发彻底雪白,怀中抱着少年遗留的衣冠。茶肆老板娘走近,将婴孩放在她膝头——那孩子心口的银丝已结成花苞,苞衣上刻着新劫的谶语:“灰烬生处,丝断人亡”。
废墟中钻出赤莲新芽,芽尖托着块记忆水晶。女童触碰水晶的刹那,红鸾的声音随海风飘来:“真正的劫,是你不敢承认的情。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咸涩的泪坠入焦土,绽开朵并蒂莲。女童扯断最后一根白发系在莲茎上,转身走向晨光中的废墟。身后海面浮出块新碑,碑文是情丝灰烬拼成的八个字——
**“人亡丝尽,方见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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