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镣铐勒进腕骨时，陆璇玑闻到了腐锈的血腥味。
她垂首望着身上泛黄的囚衣，粗麻布料被混沌火灼出七八个破洞。左肩的裂口露出半截蝴蝶骨，暗金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忽明忽暗，像只随时要破体而出的凤凰。
抬头！
狱卒的钢鞭挑起她下巴，鞭梢铁钩却突然融化。滚烫的铁水顺着囚衣领口滑落，在锁骨凹陷处凝成血珠。陆璇玑舔去嘴角渗出的铁腥味，耳垂火焰纹亮起微光：这具身子，可经不起第二次烙刑。
狱卒惊恐后退的脚步声在牢房回荡。陆璇玑趁机扯动镣铐，听着玄铁链与墙内机关咬合发出的机括声——这间水牢的锁眼竟是用往生殿的镇魂石所铸，每根锁链都刻着缩小版的青铜门纹。
哗啦！
污水突然漫过膝头。陆璇玑看着水面倒影中狼狈不堪的自己：散乱的银发间沾着血污，囚衣下摆被污水浸透贴在腿上，勾勒出连自己都陌生的曲线。最刺目的是颈间那道淤青，正是三日前君无夜扼着她脖颈留下的。
真狼狈啊。她屈指弹落鬓角的蛛网，水波漾开时忽然凝成冰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囚徒，而是身着鲛绡的九天玄女——这才是混沌劫大成的模样。
牢门突然洞开。陆璇玑本能地蜷缩成防御姿态，却见来人身着墨玉道袍，腰间悬着的正是她当年赠予七师姐的桃花铃。
小师妹。叶清霜指尖燃着照夜灯，师尊要见你。
陆璇玑的镣铐发出刺耳摩擦声。她借着起身的动作扫过水面，发现倒影中的叶清霜没有影子，道袍下摆隐约露出青铜关节。
师姐的腿伤好了？她故意踉跄着贴近，囚衣擦过对方袍角，当年万鬼窟
叶清霜突然暴退三步，灯焰映出额角的冷汗：休要多言！
穿过九曲回廊时，陆璇玑数着地面水渍里的倒影。每当经过青铜灯盏，叶清霜的影子就会多出一条——到第九盏灯时，地上已然拖着九条扭曲的蛇影。
刑殿中央的青铜鼎冒着血雾。君无夜的声音从鼎中传来，每个字都震得陆璇玑耳垂发烫：剥了她的囚衣。
四名傀儡道童应声上前。陆璇玑的银发刚要暴起，鼎中突然射出青铜钉，穿透肩胛将她钉在刑架上。粗麻囚衣被利刃划开的刹那，整个刑殿响起倒抽冷气声——
她遍布鞭痕的后背上，暗金纹路正随呼吸流转。腰窝处的往生蝶纹振翅欲飞，尾椎延伸出的凤凰羽纹没入破碎的裤脚。最骇人的是心口处跳动的混沌核心，将半透明的肌肤映成琥珀色。
这便是混沌劫的代价？青铜鼎中伸出只缠满绷带的手，指尖抚过她脊背的蝶纹，美得令人心碎。
陆璇玑突然旋身，带起穿透肩胛的青铜钉划破君无夜的手掌。绷带散落时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与她心口同源的混沌核心：原来师尊也...
嘘。君无夜用染血的绷带蒙住她双眼，好戏才刚开始。
刑殿地砖突然翻转。陆璇玑坠入温泉时，听见水面碎裂的声响。蒙眼布被水流冲开的瞬间，她看见水底沉着三百具琉璃棺——每具棺中都封着赤身裸体的自己，心口插着不同式样的发簪。
这些是为师给你准备的嫁衣。君无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选件喜欢的？
陆璇玑的耳垂突然灼痛。她摘下墨玉耳坠掷向水面，残玉入水的刹那，所有琉璃棺应声炸裂。混沌核心在胸腔疯狂跳动，将温泉水蒸成血雾。
师尊可知...她在血雾中扯下残破囚衣，露出爬满暗金纹路的躯体，我早把嫁衣刻在骨头上了？
三百道棺中残魂尽数没入体内。陆璇玑的银发染成暗金色，发梢凝出青铜刀刃。当刀刃斩断君无夜的混沌核心时，整座刑殿开始坍缩。
这具身体确实完美。君无夜在消散前轻笑，完美到...足以承载整个天轨。
陆璇玑低头看着心口蔓延的青铜纹路，忽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囚笼。她发狠剜出混沌核心，却见其中包裹着枚血色耳坠——正是初世大婚时戴的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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