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星火燎原覆旧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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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池书院的晨雾还未散尽,檐角铜铃被山风撞出零星的脆响。白发老者握着戒尺走过回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莲池中央那株血莲。莲茎已抽到三尺高,暗金纹路在晨曦中泛着微光,像是有人蘸着星辰在叶片上勾勒符咒。他蹲下身,枯槁的指尖悬在莲瓣上方三寸,终究没敢触碰——百年前那道焚天身影仿佛还烙在眼底,稍一闭眼就能看见烈焰中翻飞的银发。

“先生!地脉监测仪......”

青衣学童的惊呼从藏书阁传来,老者猛然起身,衣摆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褐色的茶水顺着青石砖缝蜿蜒流淌,倒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青铜罗盘在学童怀中疯狂震颤,盘面指针如被无形的手拨弄,最终死死钉在“巽”位。

巽风谷。

这个名字让老者指节发白。百年前天轨崩塌时,他曾亲眼见过那片山谷的惨状——焦黑的岩壁上嵌着修士的断肢,青铜齿轮混着血肉在熔岩中沉浮。可如今罗盘示警,意味着那里藏着比熔岩更危险的东西。

巽风谷深处,阴风裹着铁锈味在峭壁间呜咽。三百名黑袍修士跪伏在青铜祭坛前,玄铁面具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却遮不住脖颈处跳动的赤色符文。祭坛中央的凹槽里积着粘稠黑血,一枚玉镯碎片悬浮其上,表面爬满血管状的纹路。

“以旧盟三百修士精血为引......”

为首的修士掀开兜帽,露出半张机械化的脸。金属颅骨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另半张人脸却挂着诡异的虔诚——正是当年天轨战将副官沧溟。他掌心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血管如活蛇般钻入祭坛:“恭迎初代圣祖归位!”

黑血突然沸腾,玉镯碎片迸出刺目红光。一道虚影在血雾中渐渐凝实,初代混沌体的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残破的衣袍下露出森森白骨。沧溟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喉间挤出带着电子杂音的狂笑:“圣祖,陆璇玑的混沌体早已消散,三界再无......”

“蠢货。”

虚影忽然抬手,枯骨五指穿透沧溟的金属胸膛。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祭坛上灼出缕缕青烟:“她的混沌体从未消亡......你们吸纳的每一缕灵气......都是她的眼睛......”

话音未落,山门轰然炸裂。

一道赤金流光撞碎万丈岩壁,烟尘中浮出琉璃般剔透的身躯。陆璇玑足尖点地,月华在脚下凝成霜刃,所过之处黑血尽数蒸腾。初代虚影暴退至祭坛顶端,玉镯碎片突然射出三百道黑光——

跪地的旧盟修士齐齐惨叫。他们脖颈的赤色符文如活过来的蜈蚣,顺着血管钻入心口。沧溟的机械身躯冒出火花,半张人脸扭曲成骇人的角度:“你......何时下的禁制......”

“星火燎原,从来不需要明火。”

陆璇玑额间星纹裂开,混沌核心的波动如涟漪荡开。修士们七窍中突然迸出暗金火焰,火舌舔舐过玄铁面具,将血肉与机械一同熔成铁水。沧溟在火海中伸出手,机械臂指向祭坛下方:“你以为毁得了......圣祖的......后手......”

祭坛在轰鸣中坍塌,露出下方深埋的青铜棺椁。棺盖震飞的刹那,陆璇玑的琉璃身躯第一次泛起裂纹——棺中躺着的少年身着逆命盟残破战袍,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师姐。”

少年睁开眼的瞬间,初代的星轨纹在瞳孔深处流转。他抬手抚上心口,那里嵌着半枚混沌核心的碎片:“你烧了九幽,葬了天道,可曾想过这具肉身用的是谁的残魂?”

陆璇玑的指尖陷入掌心。百年前的画面如利刃剖开神识——少年修士湮灭前的笑,逆命旗在火中卷曲的边角,那句被爆炸吞没的“盟主保重”。而今这具克隆体的每一寸肌理都泛着熟悉的气息,偏偏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星火能焚尽旧盟,却烧不穿执念。”初代的声音从少年喉间溢出,青铜棺椁突然伸出赤色导管扎入地脉。整座巽风谷开始塌陷,岩浆裹着黑血冲天而起:“你以为本尊为何选这具容器?唯有至纯至善的魂血,才压得住混沌劫的反噬!”

陆璇玑踏着坠落的巨石逼近,琉璃身躯在高温中逐渐透明。她并指刺入心口,剜出最后的混沌火种:“那就让至善之魂,送你永堕无间。”

火种坠入棺椁的刹那,少年的眼神突然清明。他挣扎着扼住自己咽喉,指尖抠进星轨纹深处:“陆姑娘......动手......”

地脉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暗金光波吞没山谷时,陆璇玑将一缕神识注入腕间血莲。琉璃身躯在强光中碎成星尘,唯有带笑的声音回荡在岩浆之上:“剩下的路......交给你们了......”

青衣学童跪在巽风谷裂口,监测罗盘从颤抖的指间滑落。

血莲新芽穿透焦土,在废墟上绽开九重莲瓣。莲心处浮着微弱的赤金光点,隐约可见琉璃身影拈花而立。远处的瑶池书院传来晨钟,老者望着罗盘归零的指针,浑浊的眼中滚落热泪:“哪有什么清零......这是星火......终于成了燎原的势。”

山风卷着余烬掠过莲瓣,一片暗金叶子飘落在学童掌心。叶脉间流光闪烁,恍若当年有人踏着火雨,在九幽之巅说——

“此刻,即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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