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道无痕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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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池城的初雪本该寂静无声,此刻却裹着细碎的星屑。学童站在书院废墟上,掌心托着一枚裂开的赤金子——莲子内部空荡无物,三百年前陆璇玑封存的混沌火种已彻底消散。

天道在褪色......老者拾起一片枯叶,叶脉间的暗金纹路正逐渐淡去。茶肆女童蹲在莲池边,朱砂痣忽明忽暗,池面倒影里的北斗七星竟只剩下模糊的光晕。

地脉深处传来初代灵胎的呓语,这次听着像是呜咽。整座瑶池城开始透明化,茶肆老板娘缝衣的银针穿透布料,药铺掌柜捣药的玉杵悬在半空——万物正在失去因果的锚点。女童突然拽住学童的衣袖,糖人从她掌心滑落,蜜糖却在触及地面前消散成星屑:小先生,甜味留不住了!

学童的右臂浮现青丝剑痕,那是斩断轮回的代价。他挥剑劈向虚空,剑锋却如划过水面般毫无痕迹:天道在收回所有法则......连斩轮回的因果都不复存在。

地窖中的青铜灯突然全部熄灭。老者扯开《天机纂》,泛黄书页竟成空白,陆璇玑的血书字迹正被无形之力抹去。绝望之际,女童的朱砂痣迸出血珠,金线在空中织出一幅星图——图中没有星辰,只有瑶池百姓的日常琐事:

瘸腿乞丐教孤儿编草鞋时翘起的小指;

药铺学徒偷藏药渣为野猫治伤的夜晚;

茶肆老板娘在嫁衣内衬绣的并蒂莲...

天道无痕,但人间有情!老者突然大笑,桃木剑刺入心口,心头血染红空白书页,以情为墨,重写天纲!

学童的右臂青丝暴涨,缠住即将消散的万物。茶肆女童咬破十指,在金线星图上书写:

第一纲,父母为子缀衣,针脚即天道;

第二纲,医者仁心渡厄,药香即轮回;

第三纲,稚童藏糖予友,甜味即因果......

每写一纲,透明化的瑶池城便凝实一分。药铺掌柜的玉杵重新落下,捣药声惊醒了屋檐下打盹的野猫;茶肆老板娘的银针穿透布料,并蒂莲在嫁衣上绽放。

北斗残星突然扭曲成巨口,噬魂蛊群倾泻而下。这些星虫不再啃食魂魄,转而吞噬情丝——老板娘绣线的柔情、学徒治伤的善念、甚至女童画星图时的雀跃,皆成蛊虫养料。

它们要吞尽七情六欲!学童挥剑斩向蛊群,青丝却被星虫啃噬,天道不容人情自立纲常!

女童突然奔向莲池,朱砂痣中的金血滴入池水。初代灵胎的赤金子破水而出,莲子裂开处涌出三百年前的记忆——

陆璇玑在焚九幽前夜,将一缕情丝缠在初代腕间:若天道不容你我,便以情为舟,自渡红尘。

学童扯断右臂青丝,万家灯火从伤口涌出。茶肆未送出的嫁衣化作帆,药铺珍藏的百年参须结成缆,女童的糖人凝成船首像——情丝巨舟撞向星海巨口。

噬魂蛊群在船头崩解,每一只爆开的星虫都溅出人间烟火:

书生为亡妻抄经的烛泪;

农夫省下半碗粥喂流浪犬;

孩童用压岁钱为瞎眼琴师买弦......

星海深处传来天道的悲鸣,法则锁链尽数断裂。巨舟碾过北斗残星,船帆上陆璇玑的婚书猎猎作响,背面新刻的天纲泛着暖光。

三日后,瑶池城百姓齐聚莲池。空中不再有星辰,取而代之的是万家灯火织就的星图。学童展开重写的《天机纂》,扉页是女童用糖浆画的红线——连接着茶肆的炊烟与药铺的药香。

初代灵胎从池底浮出,怀中抱着半块麦芽糖。他的呓语首次清晰可闻:情丝......比天道温暖......

女童将糖人塞进他掌心,蜜糖渗入赤金子裂缝。地脉深处,最后一粒噬魂蛊星斑被糖浆包裹,渐渐化作蜻蜓翅膀般的透明薄片。

雪落无声,瑶池城炊烟依旧。书院残碑上,老者以指为笔刻下终章标题的地方,不知被谁添了行小字——

天纲无情处,且看人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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