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绝对的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五秒,就被更加凄厉的警报声撕裂。这一次,不是仪器报警,而是基地结构应力监测系统和辐射泄露警报在疯狂尖啸!刺目的红光在备用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就填满了整个空间,像泼洒的鲜血。
“上帝啊!”瘫软在地的伊万被这突如其来的、更恐怖的变故激得猛地一哆嗦。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四肢却像灌了铅。一种冰冷粘稠的、如同实质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向上爬,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疼痛。那感觉,比阿辽沙病危时更甚百倍!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碾压,是渺小造物直面宇宙深渊时本能的战栗。
“哐当!咔嚓嚓!”
头顶的通风管道猛地向内凹陷,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刺骨的寒气瞬间从变形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在刺眼的红光下凝成翻滚的白雾!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地面——那厚重的合金地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幽蓝的、闪烁着非自然微光的坚冰!冰层蔓延极快,带着一种活物般的贪婪,瞬间就冻住了伊万沾满雪泥的靴子底部,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皮革!
“撤离!所有人撤离!!”伊戈尔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恐惧。他和其他研究员如同受惊的兔子,跌跌撞撞地扑向远离垂直通道入口的主闸门方向。有人摔倒,立刻被那诡异的幽蓝冰层粘住,发出惊恐绝望的惨叫,拼命撕扯着被冻住的衣物。
伊万没动。他的身体僵硬,一半是冻的,一半是被那无法言喻的恐惧钉在原地。他充血的眼睛,死死地、近乎偏执地钉在隔离观察室那巨大的单向玻璃上。隔着弥漫的冰雾和闪烁的红光,医疗舱的轮廓模糊不清。
阿辽沙!
他儿子还在里面!
就在这时,观察室厚重的隔离门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拍打、冲撞着坚固的内壁!紧接着——
“滋啦——嘭!!!”
观察室内部所有的照明设备,包括医疗舱自身的生命维持系统的指示灯,在同一瞬间,像被无形的巨力捏爆!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四溅开来,瞬间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整个观察室彻底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红灯微弱的光线,在玻璃外侧投下摇曳的、如同血痕般的影子。
“阿辽沙!!!”伊万目眦欲裂,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忘了恐惧,忘了那致命的冰层,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朝着观察室的防爆门扑去!坚冰撕扯着他的裤腿,留下破碎的布片和皮肤上渗血的冻伤。他扑到门前,布满血污和冰渣的拳头疯狂地砸在冰冷的合金门板上。
“开门!开门啊!我的儿子!让我进去!!”拳头砸在金属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伴随着他野兽般的嘶嚎。门纹丝不动,锁死机构在断电和异常低温下早已失效。他徒劳地用肩膀去撞,每一次撞击都让他自己痛得痉挛,但门板冰冷依旧,如同地狱之门。
突然,拍打和撞击声停止了。
观察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比外面的警报和混乱更令人心悸。
伊万的动作也僵住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贴在观察窗冰冷的单向玻璃上,试图穿透那浓墨般的黑暗。应急红灯的光线太弱,只能勾勒出医疗舱模糊的轮廓。
黑暗在蠕动。
不是光影的变化,而是更深沉的、如同活物的阴影在舱内凝聚、流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冰冷的触须,在黑暗中无声地舒展、探索。一股寒意,比外面冻结一切的低温更刺骨、更充满恶意的寒意,穿透厚厚的特种玻璃,直接刺入伊万的骨髓深处。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然后,他看到了。
在医疗舱那一片混沌的黑暗深处,两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不是灯光,不是仪器,是…眼睛。两点冰蓝色的、毫无温度的、如同远古冰川核心般的光点。它们悬浮在黑暗中,漠然地“注视”着玻璃外濒临崩溃的父亲。
那不是阿辽沙的眼睛!阿辽沙的眼睛是清澈的贝加尔湖蓝!这双眼睛…是深渊本身!
“呃…”伊万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哽咽,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超越人类认知的亵渎感让他胃部剧烈翻腾。他想移开目光,却像被那两点冰蓝的光点钉住,无法动弹。
黑暗在眼睛下方凝聚、塑形。一个瘦小的、孩童的轮廓,极其缓慢地从医疗舱的阴影里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带着一种提线木偶般的滞涩感。是阿辽沙的身体,但伊万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那不是阿辽沙!
那坐起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动作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冰蓝色的光点,精准地对准了门外伊万所在的位置。
没有情绪。没有痛苦。没有属于阿辽沙的任何东西。只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观察?
伊万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砸门的拳头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贴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下去,瘫在蔓延的幽蓝冰层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冰渣,无声地流淌下来。不是悲伤,而是认知被彻底粉碎后的空白和麻木。
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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