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神域笼罩在淡紫色的雾气中。十二座悬浮的宫殿环绕着中央的审判之庭,每座宫殿都对应着一位神王的星座。此刻,其中一座宫殿黯淡无光——那是属于苍穹之主的天穹殿。
审判之庭中央的圆形广场上,慕雪衣被七条闪烁着神文的锁链束缚着,跪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她曾经如瀑的青丝如今干枯如草,白衣破烂不堪,露出下面遍布鞭痕的肌肤。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背后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被强行剥离神翼留下的痕迹。
罪神慕雪衣,抬头。
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慕雪衣艰难地仰起脸,看到十一级台阶上端坐着十一位神王。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但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开口的是坐在正中央的永恒之主,他有着完美如雕塑的面容,银白色的长发垂至地面,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你可知罪?永恒之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慕雪衣的嘴唇干裂出血,却仍扯出一个微笑:知罪...但无悔
台阶上的神王们交换眼神。左侧第三位的烈焰之主冷哼一声,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火焰:卑贱的半神,也配谈悔与不悔?你私通凡人,泄露神域机密,导致苍穹陨落——
苍穹陨落是他咎由自取!慕雪衣突然挣扎着站起来,锁链哗啦作响,若不是他贪图弑神之力,怎会被凡人反噬?
放肆!
一道金光从永恒之主手中射出,重重击在慕雪衣胸口。她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却被锁链拽回原地。鲜血滴在黑曜石地面上,立刻被吸收,石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
审判开始。永恒之主抬手示意,十一根石柱从地面升起,每根上面都浮现出不同的画面——那是慕雪衣的罪证。
第一根石柱显示她偷偷离开神域,化名雪仙子游历人间;第二根石柱记录她与一位人族琴师相恋的画面;第三根石柱则是她向凡人透露神族弱点的场景...
慕雪衣看着这些画面,眼中的倔强渐渐化为哀伤。当石柱展示到第七幅画面——她抱着奄奄一息的琴师痛哭时,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慕昭...她轻声呼唤这个名字,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温暖。
永恒之主冷漠地打断她的回忆:罪神慕雪衣,你身为凛冬之主的继承者,却背叛神族,罪无可赦。按照神律,当受九世轮回之刑,每一世都注定与所爱之人相杀而死。
慕雪衣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九世轮回是神族最残酷的刑罚,受刑者将保留记忆转世,却永远无法与爱人善终。更可怕的是,每一世的死亡都会削弱神魂,直到第九世彻底消散。
我愿魂飞魄散...她抬头直视永恒之主,只求放过慕昭的转世...
台阶上的神王们发出轻蔑的笑声。右侧第二位的暗影之主阴森道:你以为那个琴师还有转世?他的魂魄早已被苍穹捏碎,洒在霜绝峰当了养料。
慕雪衣如遭雷击,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她缓缓跪倒,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无声地抽动。但当她再次抬头时,眼中却燃烧着令人心惊的决绝。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她嘶哑地笑了,动手啊。
永恒之主正要下令,审判之庭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宫殿摇晃不已,黑曜石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更可怕的是,黯淡无光的天穹殿竟然开始崩塌,巨大的碎块坠向下方云海。
怎么回事?烈焰之主厉声喝问。
一个银甲神卫慌张地冲进来:禀告诸位神王,人界...人界有异动!
十一根光柱从审判之庭四周升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光幕。光幕中显示的景象让所有神王变色——霜绝峰顶,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汇聚成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剑,直刺云霄!
七弑神传承?!暗影之主猛地站起,不可能!三千年前明明已经——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光幕中的巨剑突然转向,剑尖直指神域方向。更可怕的是,剑身上浮现出七个古老的符文,正是初代七弑神的印记!
立刻启动神域屏障!永恒之主终于失去冷静,通知所有神卫集结!
慕雪衣看着混乱的审判之庭,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如此刺耳,以至于几位神王都投来愤怒的目光。
太迟了...她艰难地站起来,锁链哗啦作响,你们以为杀了苍穹就结束了?不...这只是开始...她嘴角溢出鲜血,却笑得愈发灿烂,人族已经觉醒...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把你们拉下神座...
永恒之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抬手凝聚出一柄金光长剑,剑尖直指慕雪衣眉心:既然如此,你就先走一步吧。
就在金光长剑即将刺出的瞬间,审判之庭的地面突然炸裂!一道黑影从裂缝中冲天而起,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永恒之主的金光长剑竟然被格开,而慕雪衣身旁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刀身透明如冰,内部却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液。
天罚殿大司命?!烈焰之主认出来人,你疯了吗?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将短刀抵在慕雪衣的咽喉处:诸位神王,此女还有用。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金属摩擦,她体内流淌着凛冬之血,是唤醒那位大人的关键容器。
慕雪衣瞳孔骤缩:你...你们想复活凛冬之主?
永恒之主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大司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凛冬当年是自愿沉睡的,如果强行唤醒——
如果强行唤醒,他就会成为我们对抗弑神者的利器。大司命打断道,难道诸位想亲自下场与人族蝼蚁厮杀吗?
神王们陷入沉默。最终,永恒之主缓缓点头:给你三天时间。若不成,连你一起处置。
大司命躬身行礼,随后一把抓住慕雪衣的肩膀。他手中的短刀划开空间,形成一道漆黑的裂缝。两人跃入裂缝的瞬间,慕雪衣听到永恒之主最后的声音:
记住,背叛神族者,永世不得超生...
黑暗。无尽的黑暗。
当慕雪衣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冰晶构成的牢笼中。牢笼悬浮在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神族禁术的符文。最诡异的是,洞穴地面流淌着一条暗红色的河流——那根本不是水,而是液态的神血!
欢迎来到归寂之间。大司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神族最古老的禁地,也是凛冬之主的沉眠之所。
慕雪衣挣扎着坐起来,锁链哗啦作响:为什么帮我?
帮你?大司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他缓步走到光线下,青铜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我需要凛冬之血激活仪式,而你是最后的纯血继承者。
慕雪衣这才注意到,洞穴中央有一个圆形祭坛,坛上摆放着七块暗红色晶石,排列成北斗形状。每块晶石都延伸出一条锁链,连接着冰晶牢笼。
你...收集了弑神者的心血结晶?慕雪衣认出了那些晶石,疯子!你知道融合神族与弑神之力的后果吗?
大司命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下面那张令慕雪衣毛骨悚然的脸——那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一张不断流动的血肉面具,五官时刻都在变化!
我当然知道。他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因为我早已不是人类,也不是神族...我是两者融合的失败品。血肉面具定格成一个诡异的微笑,但这一次,有了你的凛冬之血作为缓冲,实验一定会成功。
慕雪衣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想创造新的神族...不,是超越神族的存在!
大司命没有否认。他走向祭坛,手中短刀划过自己的手腕。暗金色的血液滴在晶石上,立刻被吸收,晶石随之亮起妖异的红光。
三天后,月圆之时。他抬头看向冰晶牢笼中的慕雪衣,届时你将亲眼见证,什么才是真正的...进化。
当大司命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后,慕雪衣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太清楚凛冬之主是什么存在了——那是十二神王中最古老也最疯狂的一位,曾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不惜吞噬同族。若让他苏醒,对人神两界都是灾难。
必须逃出去...她喃喃自语,却知道凭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挣脱这些禁神锁链。
就在绝望之际,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别动...我在你体内...
慕雪衣浑身一僵。那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从遥远记忆中传来的回声。
叶...寒衣?她试探性地在心中问道。
是我。声音清晰了些,我的残魂一直藏在玄冥冰魄中...现在通过血脉联系传音给你...
慕雪衣想起那个在霜绝峰融合了叶寒衣传承的冰魄之体少女,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你能帮我脱困?
不能...但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叶寒衣的声音断断续续,凛冬之主...当年不是自愿沉睡...是被初代七弑神联手封印的...他的真名是...
一段晦涩的神族语言直接传入慕雪衣脑海。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当真?
千真万确...这也是为什么...大司命需要凛冬之血...因为只有同源血脉...才能暂时压制封印...
慕雪衣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锁链,一个疯狂的计划逐渐成形。如果叶寒衣说的是真的,那么她或许能在仪式中反制大司命,甚至...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叶寒衣的声音立刻消失。大司命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暗蓝色的液体。
提前做准备。他将水晶瓶放在祭坛上,你的血需要先净化。
慕雪衣装作虚弱地低下头,暗中却记住了祭坛上每块晶石的位置。当大司命再次离开后,她开始在心中默念那个真名,感受着体内凛冬之血的微妙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穴中没有昼夜变化,但慕雪衣通过神血的流动速度判断,至少已经过去两天。期间大司命来了三次,每次都在祭坛上添加新的材料——一片银色鳞片、一截黑色指骨、还有一滴装在金杯中的暗红色液体。
最后那样东西让慕雪衣心惊肉跳——那分明是弑神之血!而且纯度极高,很可能是来自初代弑神者本身。
快了...大司命最后一次检查祭坛,血肉面具上浮现出狂热的笑容,明天月圆之时,你将见证神族的重生!
当洞穴重归寂静,慕雪衣开始实施她的计划。她咬破舌尖,将一滴血悄悄滴在锁链上。神血与禁神锁链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这不是反抗,而是更隐蔽的渗透——她要让凛冬之血慢慢污染锁链中的禁制。
叶寒衣...她在心中呼唤,如果我激活真名...
风险极大...残魂回应,但也是唯一机会...我会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
黎明前的最后等待格外漫长。慕雪衣闭目养神,回忆着与慕昭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个总爱抚琴的人族男子,有着温暖如春的笑容,却为了掩护逆神者们的行动,甘愿承受神罚而死。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在意的人...她在心中默念。
不知过了多久,洞穴中突然亮起诡异的蓝光。慕雪衣睁开眼,看到大司命站在祭坛前,手中短刀悬浮在空中,刀尖指向洞穴顶部的一个圆形缺口——那里正透入一束月光,颜色逐渐由银白转为暗红。
月蚀开始了。大司命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仪式启动!
他双手结印,祭坛上的七块晶石同时亮起,射出七道不同颜色的光线,全部汇聚在冰晶牢笼上。慕雪衣顿时感到全身血液沸腾,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烈火灼烧。更可怕的是,背后的伤口开始发痒,某种东西正在重新生长!
啊——!
她忍不住惨叫出声。两条冰蓝色的光翼从背后伤口处伸出,但形态极不稳定,时而凝实如水晶,时而涣散如雾气。大司命见状,立刻将水晶瓶中的暗蓝色液体倒在祭坛中央。
以凛冬之血为引,唤沉睡之魂归来!
液体接触祭坛的瞬间,整个洞穴剧烈震动。地面上的神血河流开始沸腾,升起缕缕血雾。那些血雾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缓缓向冰晶牢笼飘来。
慕雪衣强忍剧痛,看着血雾人形越来越近。当它几乎贴上牢笼时,她突然用神族语言喊出一个名字:
科尔多瓦·寒霜之泣!
血雾人形骤然僵住!大司命也震惊地停下咒语:你怎么会知道——
慕雪衣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猛地挣断已经被污染的锁链,新生光翼完全展开,整个人撞向冰晶牢笼!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牢笼分崩离析,而她径直扑向那个血雾人形。
以吾血唤汝名,科尔多瓦!她双手插入血雾,背后的光翼瞬间染上暗红色,醒来!
洞穴中的温度骤降。血雾以惊人的速度凝结成冰晶,又在下一刻炸裂开来。冲击波将大司命掀飞数丈,重重撞在墙壁上。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的景象让他的血肉面具都凝固了——
慕雪衣悬浮在半空,背后光翼完全展开,但颜色已经变成诡异的紫黑。她的眼睛一蓝一红,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冷笑。更可怕的是,她开口时发出的声音是男女混音: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合适的容器...
大司命先是震惊,继而狂喜:凛冬之主!您苏醒了!
凛冬之主活动着慕雪衣的身体,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多亏你这个蠢货...收集了七弑神的心血...他(她)看向祭坛上的晶石,正好用来补全我的力量...
大司命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想逃。但一道冰蓝色光线从凛冬之主指尖射出,瞬间将他冻成冰雕。
叛徒的后裔...也配谈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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