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谷的震动渐渐平息。石碑上的蓝光稳定下来，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笼罩整个峡谷。空气中的金色微粒如雪花遇火般消融，岩壁上的蜂窝状洞穴也一个接一个闭合。
结束了？沈红绡的黑白异瞳映照着蓝光，声音沙哑。
冷千殇拄着斩神剑，疲惫地点头：暂时。夜无痕用自己加固了封印，但天眼终会再次苏醒。
萧烬跪在石碑前，手指轻触那些还未干涸的血迹。夜无痕——这个亦敌亦友的复杂存在，最终以最壮烈的方式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洛城废墟中的救命之恩，多年后的生死对决，再到如今的并肩作战...命运弄人。
他提到七古神正在苏醒。萧烬站起身，龙化左臂的金鳞暗淡了许多，我们只封印了天眼，还有六个。
冷千殇神色凝重：地心、海渊、风巢、火核、光墓、暗源...每个都比天眼更古老、更强大。他看向峡谷深处，当务之急是找到地心古神的下落。夜无痕说需要它的力量才能彻底封印天眼。
沈红绡突然咳嗽起来，胸前的金色标记又开始扩散。冷千殇连忙检查：标记在反扑！必须立刻回寒冰谷治疗。
三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平台。峡谷内的傀儡都已化为尘土，迷宫回廊的墙壁停止了移动，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石碑上的蓝光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牺牲。
返回寒冰谷的路程异常艰难。沈红绡的标记不断恶化，冷千殇也因过度使用斩神剑而虚弱不堪。萧烬的右眼视力越来越模糊，真视之眼似乎因透支而暂时封闭。
当他们终于看到寒冰谷的轮廓时，已是三天后的黄昏。谷口的防御阵法依然运转，但明显加强了警戒——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逆神者守在入口，看到三人立刻举起武器。
是我们！萧烬高声喊道。
守卫们确认身份后，连忙打开阵法。叶轻霜和慕雪衣闻讯赶来，看到三人的惨状都变了脸色。
快！医疗室！叶轻霜的玄冥冰魄亮起治疗光芒。
慕雪衣则盯着萧烬的右眼：你的眼睛
回头再说。萧烬简短地回答，先救沈红绡。
医疗室内，叶轻霜和几位药师全力救治沈红绡。她的胸口已经完全被金色标记覆盖，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冷千殇解释：天眼标记在垂死挣扎，想把她变成傀儡。
柳寒烟留下的药方里有一种蚀神散。叶轻霜快速翻阅笔记，理论上能杀死神性物质，但从未在活人身上试验过。
用吧。沈红绡虚弱但坚定地说，总比变成傀儡强。
药剂注射后，她立刻陷入剧烈抽搐，口中溢出金色泡沫。叶轻霜不断用玄冥冰魄稳定她的生命体征，直到后半夜，危机才勉强解除——金色标记停止了扩散，但也没有消退，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暂时稳住了。叶轻霜擦去额头的汗水，但需要更彻底的解决方案。
萧烬看向慕雪衣：苏清璃情况如何？
醒了，但很虚弱。慕雪衣低声回答，预言能力几乎消失，说是被天眼吸走了大部分灵性。
这个坏消息让房间陷入沉默。苏清璃的预言曾多次拯救他们，如今失去这一优势，对抗古神的路更加艰难。
先休息。冷千殇打破沉默，明天再商讨对策。
萧烬却摇头：没时间了。我的真视之眼虽然封闭，但仍能感觉到...地心古神正在加速苏醒。
他详细讲述了龙骨荒原的经历，以及夜无痕临终前的话。当提到需要地心古神的力量时，叶轻霜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柳寒烟的笔记里提到过类似的东西！
她匆忙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快速浏览后停在某一页：找到了！神血剧毒——柳寒烟研究过一种能克制古神能量的毒素，主材料正是地心古神的结晶碎片！
就是我们在龙骨荒原摧毁的那种黑色晶体？萧烬回忆道。
对！笔记说它蕴含地心之焰，是少数能伤害古神本体的物质之一。叶轻霜继续阅读，但配方不全，最后几页被撕掉了。
慕雪衣若有所思：柳寒烟死前把很多研究成果分散藏匿，怕落入敌手。或许完整配方就在某个地方...
药庐。萧烬突然说，她经常工作到深夜的地方。
众人立刻前往药庐。这个位于寒冰谷边缘的小院已经荒废多时，推门进去，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桌上器皿积满灰尘，但一切摆设都保持着主人生前的样子，仿佛随时会回来。
分头找。冷千殇指挥道，注意暗格或加密文字。
萧烬走向实验台，上面摊开的笔记记录着各种毒理实验。柳寒烟工整的字迹间偶尔会出现情绪化的批注：无效！、又失败了...、接近了...。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她牺牲前三天，写着：神血与地焰相克，需媒介...或许蚀心者的样本...
蚀心者？萧烬想起那个被神族改造的怪物，她为什么需要那个？
继续翻找，他在抽屉底层发现一个小铁盒，锁已经锈蚀。龙化左臂稍一用力就掰开了，里面是一块黑色结晶碎片——与龙骨荒原的黑色晶体一模一样！碎片下压着一张纸条：
地心之焰可焚神血，但需活体载体。危险！勿轻试。——柳
活体载体？萧烬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柳寒烟所谓的神血剧毒恐怕不是普通药剂，而是一种...活体武器！
找到什么了？叶轻霜走过来问。
萧烬给她看纸条和碎片。叶轻霜的瞳孔微缩：我明白了...她不是要制作毒药，而是想改造出一个能承载地心之焰的活体！
这个推论令人毛骨悚然。什么样的生物能承受古神能量的侵蚀？即使是融合神骨的萧烬，也在逐步失去人性...
等等。慕雪衣从书架后走出，手里捧着一本隐藏的笔记，这里有完整记录。
笔记详细记载了柳寒烟疯狂的计划：她发现地心之焰能焚毁神性物质，但需要与神血融合的生物作为载体。实验对象正是她自己——通过将地心碎片植入体内，与万毒蛊结合，创造出能克制古神的活体武器！
她...成功了？沈红绡虚弱地问。
部分成功。慕雪衣翻到最后一页，实验显示地心之焰确实能净化神血污染，但载体无法长期存活。她计算自己最多能支撑三个月...
笔记末尾是一段令人心碎的文字：时间不够了。若此法能救阿雪和萧烬，三个月足矣。韩疯子说得对，有时候疯子比聪明人活得痛快。
萧烬的龙爪无意识地捏碎了桌角。原来柳寒烟早就计划牺牲自己，只是神域之战提前带走了她...
我们能用这个方法净化沈红绡的标记吗？叶轻霜问出关键问题。
冷千殇检查了黑色碎片：能量太弱，不足以对抗天眼的标记。需要更大的地心结晶。
龙骨荒原的已经毁了。萧烬沉思道，但夜无痕说过，地心古神的本体沉睡在地核深渊...
传说中的无底洞？慕雪衣摇头，没人知道确切位置。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讨论。一个年轻逆神者慌张地冲进来：不好了！谷外来了大队人马，打着新神教的旗号！
众人立刻赶往谷口。远处的平原上，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正在逼近。他们穿着统一的金边白袍，胸前绣着半睁的眼睛图案。队伍中央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轿帘紧闭，但隐约有金光透出。
天眼的信徒？这么快就重组了？叶轻霜难以置信。
冷千殇眯起眼睛：不全是人类...有被标记的，也有神仆残党。
萧烬的真视之眼勉强睁开，看到轿中坐着个模糊的身影，全身笼罩在金光里，看不清面目。但那种能量波动...似曾相识。
慕容绝的同类。他低声道，又一个投靠天眼的叛徒。
白袍队伍在谷外一箭之地停下。轿帘无风自动，缓缓掀起。里面坐着的竟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金发金眼，额头上嵌着一块小巧的红色晶体。
是她！慕雪衣倒吸一口凉气，赤霄城的神仆首领！我以为已经杀了她！
金发女子微笑开口，声音如蜜糖般甜美却让人毛骨悚然：亲爱的逆神者们，好久不见。我是天眼大人的代言人，你们可以称呼我红瞳。
废话少说！冷千殇厉喝，滚回你的老巢去！
红瞳不以为忤：何必这么敌对呢？天眼大人宽宏大量，愿意给各位最后一次机会——臣服，或者灭亡。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萧烬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特别是你，萧烬。天眼大人很欣赏你的...适应性。
萧烬的龙鳞微微竖起：我杀过太多神族，不差一个伪神。
真遗憾。红瞳叹息，那么...请收下这份小礼物吧。
她轻轻挥手，几个白袍人推出三个笼子。笼中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影——是之前派往各地侦查的小队成员！
你们的探子很不谨慎。红瞳轻笑，不过别担心，我已经帮他们...改良了。
话音刚落，笼中人突然同时抬头，眼中金光大盛！他们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线，胸口更是直接裂开，露出跳动的金色晶体！
第一批新神族。红瞳陶醉地说，比旧神更完美，比人类更强大。
萧烬握紧墨无锋，剑身的裂纹又开始渗血。这些被改造的逆神者已经救不回来了，只能给予解脱...
进攻！冷千殇当机立断。
寒冰谷的防御阵法全开，箭矢与法术如雨点般射向敌阵。红瞳的轿子升起金色护罩，轻松挡下攻击。她优雅地做了个手势，那些被改造的逆神者立刻如野兽般扑来！
小心！萧烬提醒同伴，他们保留了生前的能力！
果然，一个曾经擅长火系法术的逆神者张口喷出金色火焰，瞬间融化了一片防御工事。另一个身形敏捷的则如鬼魅般突破防线，直取叶轻霜！
萧烬龙翼展开，及时拦截。墨无锋斩下对方的右臂，但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伸出金色的触须，眨眼间又长出一条新手臂！
该死的不死性！萧烬咒骂着，想起柳寒烟的笔记，需要地心之焰...
战斗陷入胶着。寒冰谷一方凭借地利勉强支撑，但面对不死的改造人，普通攻击收效甚微。更糟的是，红瞳始终在后方观战，显然还有后手。
必须擒贼先擒王。慕雪衣提议，我和萧烬突袭红瞳，你们守住防线。
冷千殇点头同意：小心她额头那块红晶，可能是弱点。
计划敲定，萧烬和慕雪衣借着一波箭雨掩护，从侧翼迂回接近敌阵。慕雪衣虽然失去心脏，但神格碎片赋予了她短距离瞬移的能力，几个闪烁就绕到了轿子后方。
萧烬则正面强攻，龙化左臂金光大盛，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红瞳终于露出警惕之色，从轿中飘然而起，金色长袍下伸出六根蜘蛛般的金属附肢。
终于肯亲自出手了？萧烬冷笑，墨无锋直指她额头的红晶。
红瞳的附肢如闪电般刺来，速度甚至超过慕容绝！萧烬勉强格挡，仍被擦中肋部，顿时血流如注。更可怕的是，伤口立刻开始泛金——附肢上有天眼的污染！
滋味如何？红瞳娇笑，天眼大人的恩赐能改造万物，包括你这样的半神。
萧烬不答，全力催动神骨之力抵抗污染。另一边，慕雪衣的突袭也被拦下——四个金眼守卫结成阵法，将她困在金光牢笼中。
没用的。红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天眼大人已经预见了一切。你们的挣扎，不过是取悦神的表演。
就在她得意之际，一道蓝光突然从寒冰谷方向射来，精准命中她额头的红晶！
啊！红瞳发出刺耳尖叫，附肢胡乱挥舞，谁？！
第二道、第三道蓝光接连而至，逼得她连连后退。萧烬回头看去，是叶轻霜！她站在谷口最高处，玄冥冰魄全力运转，每一击都瞄准红晶。
掩护她！萧烬对慕雪衣喊道。
两人趁机发起猛攻。红瞳腹背受敌，终于露出破绽。萧烬的墨无锋抓住机会，一剑刺入她胸口！但剑尖触及红晶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反震力将他掀飞出去！
愚蠢！红瞳的伤口迅速愈合，红晶是天眼大人赐予的核心，岂是你们能...
她的话戛然而止。慕雪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握着那块黑色地心碎片，狠狠刺入红瞳后背！
地心之焰...专克神血...慕雪衣虚弱但坚定地说。
红瞳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红晶与黑色碎片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声，冒出阵阵黑烟。她的金色眼睛瞪得滚圆：不...不可能...天眼大人...救我...
没有回应。黑色碎片迅速蔓延出蛛网般的纹路，覆盖她全身。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闪光中，红瞳炸裂成无数金色粉末，随风飘散。
首领死亡，剩下的白袍人立刻陷入混乱。那些改造人则像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倒地不起。寒冰谷一方趁机反击，很快击溃了来犯之敌。
胜利的代价不小。萧烬的肋部伤口泛着不祥的金色，慕雪衣因过度使用神力而陷入昏迷，叶轻霜的玄冥冰魄也因透支而暂时失效。
地心碎片有效。冷千殇检查战场后得出结论，但量太少了，无法应对大规模入侵。
萧烬看向远方：必须找到地核深渊...拿到更大的地心结晶。
在那之前...叶轻霜忧虑地看着他的伤口，你的污染...
萧烬低头，发现金色已经扩散到巴掌大。真视之眼看到，那些金线正如活物般向心脏蔓延...
暂时死不了。他强打精神，先救治伤员，加强防御。红瞳只是第一个，天眼会派更多代言人来。
回到医疗室，叶轻霜为萧烬清理伤口。柳寒烟留下的蚀神散能减缓污染，但无法根除。随着药物注入，剧痛让他冷汗直流。
忍着点。叶轻霜手法轻柔，慕雪衣的情况更糟...神格碎片消耗过度，随时可能...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失去神格碎片，没有心脏的慕雪衣必死无疑。
萧烬看向隔壁病床上的慕雪衣。她安静得像具尸体，只有胸口微弱的金光证明还活着。那个曾经骄傲毒舌的姑娘，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
会有办法的。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柳寒烟的研究给了我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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