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中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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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乌衣巷。

中正官是九品中正制的产物。向朝廷举荐人选,考察人才的门第,品行,都是中正官们做的事情。

大中正是所有中正官的头目。

萧经藤正要去谢家会见谢晓峰,却被一个人拦在了乌衣巷。

那人淡淡的说:“向圣上提建议,任命谢晓峰为蜀州牧。”

萧经藤眉头一扬:“人我都没见过,凭什么要我提建议?况且,蜀州可没有空缺的州牧。”他狠狠的盯着那人,那人戴着幕篱,根本看不见他的真面目:“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年轻人,虽然你家是东海萧氏,可东海萧氏的王朝已经灭亡了。如今顶多也就是个高门世家。过个十年百年,说不定东海萧氏就灭亡了。何必这么意气用事呢?”

那人的语调从来没有变化过,声音又刻意做了伪装,他根本听不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东海萧氏,曾经建了卫朝。可惜被一个昏君毁掉了,随后大吴取代了卫朝。在此之前立了东海萧氏两个傀儡皇帝,随即废掉了。然后就是衣冠南渡,帝都从雒州迁到了吴州的金陵。

至于北朝,原本是刘姓匈奴的天下,后来被拓跋齐取而代之,也是一段纷纷乱乱的故事。

萧经藤站在那里想了半天,问道:“刘淑妃?”

来人颤抖了一下。

“刘淑妃,你插手这种人事安排,对你有什么好处?”萧经藤淡淡的说:“你是匈奴刘氏的后人,在朝廷中并没有根基,想来骓河谢家并不会为了一个儿子求到你的头上。这么说来,是别的势力了?”

刘淑妃冷冷的说:“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萧经藤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揭开了来人的身份并没有令他的处境变得更好。他在琢磨,这次究竟是刘淑妃自己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敬喏!”

萧经藤最终下定了决心,答应了下来。

在刘淑妃这里吃了憋,他走到谢家就带了火气。递上了名帖,见到了梅驭。

梅驭此时神色平静,坐在室内调息打坐。

萧经藤带了七分火气,阴阳怪气的说:“恭喜府君!贺喜府君!有人点了名,要任命你为蜀州牧!”

“蜀州?”梅驭愕然。他迅速反应了过来:“这是宫里有人出手干预这次人事了?”

萧经藤皮笑肉不笑:“想必这早在府君你的预料之中了吧?”

一开局就收获了大中正萧经藤满满的恶意。

“宫里”这个说法相当含糊,可以是后妃,可以是吴帝,甚至还可以是中常侍。就算梅驭智力过人,也想不出究竟是谁突然出手。

他想了想,道:“大中正听我一言。”

萧经藤冷笑道:“本官洗耳恭听。”

他问:“以我家的门第,大中正阁下前来考核,我的仕途是否会有阻力?”

萧经藤冷笑道:“中正中正,看的就是门第和才学。你的门第没有问题,只要才学过得去,本官自然会举荐。”

“如果我家有人出手,强行要求大中正阁下给圣上举荐呢?”

萧经藤答道:“本官自然也会尽人事。”

梅驭摊手:“看!这就是那人的目的。故意在这个关头出手,令大中正厌恶了我家。然后将我调离金陵,自然就受了他的摆布。”

萧经藤冷笑道:“谢家百年望族,谁知道你家在朝廷里有多少势力?”

梅驭道:“我家并没有女子在宫里,真正的支柱唯有谢宰相。而谢宰相忠于圣上,忠于国家,什么时候插手过宫里?”

萧经藤一怔。

经过梅驭一番点拨,他的怒气消散了不少,他淡淡的说:“没想到谢氏也有虎子!”他终究没有说出究竟是宫里的谁出手了,问:“你的意见呢?”

梅驭道:“在下虽对蜀州不熟,也愿意试试。”

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这是无忧公子调动宫里的人插手了。这种事情是躲不过的。他可以拒绝一次,却不能拒绝二次三次。无忧公子居然有能够左右吴帝的人,想必是给吴帝吹枕边风的人,必然是后妃了。

这种人极为隐蔽,想必就是无忧公子的暗九曜。

萧经藤定了定神,这才开始考核,他问:“空中飞矢,每一弹指必有一静,无数弹指则有无数静。则静则是动,动则是静,可否?”

梅驭摇头道:“不可。飞矢空中,必有偏移。至坠地之时,必有位移。日光如梭,人不能见,以为其不动,其实则已动。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人以为其动,实则不动。故动与静必然相对,而非绝对。”

萧经藤眼里微微有点失望。“静则是动,动则是静”,这是玄谈门一个热门课题。梅驭回答得无懈可击,但不符合玄谈门的宗旨。

玄谈门讲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梅驭显然并没有领悟到题中真意。

萧经藤又问:“神仙鬼怪可知否?”

梅驭答道:“可知。”

萧经藤一怔:“为何?”

梅驭道:“《诗经》曰:‘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故神可知也。《逍遥游》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故仙可知也。周春秋曰:‘杜伯射王于鄗。’故鬼可知也。”

他淡淡的引用了一系列典故论证“神仙鬼怪可知”。其实对于修士来说,当然会接触到神仙鬼怪。只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就用这种问题,就有点讽刺了。

萧经藤琢磨了一下,犹疑不定。

梅驭的回答很出色,但,过于真实了。每个回答都有出处,是玄谈的风格。但是,内容不涉及玄妙道理,那就达不到玄谈门的境界要求。

未央宫。

萧经藤回去后,马上向吴帝禀告了。

正如骓河谢家永远不参与皇子争位之事,永远只忠于皇帝一样。东海萧氏,也只做皇帝的臣子,不牵扯皇子宗室之事。

吴帝淡淡的说:“刘青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刘青媱就是刘淑妃的名字。

萧经藤道:“微臣惶恐。”

吴帝道:“她不是我派出去传话的。”

萧经藤顿时迷惑了:刘淑妃到底是谁的人?

吴帝问:“你看了那谢氏虎子,感觉如何?”

萧经藤道:“此子人品上佳,是从政之才;却灵感稀薄,非修真之士。”

“那我就任命他为蜀州牧。”吴帝沉吟:“看看谢氏虎子能不能有所作为。”

萧经藤奇道:“臣记得蜀州并没有空缺的州牧,蜀州牧才刚到任八个月。”

“信鸽传回了消息,颜卿得了脚气病死了。”吴帝冷冷的说:“蜀州难治,不在于蜀人,而在于这是谦之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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