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枵的指尖刚触到那团青紫色火焰，便像被烙铁烫穿了皮肉。
他闷哼一声，退后半步，却见掌心的焦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泛起诡异的紫斑。
灵气从丹田翻涌而出，可刚流入经脉就被火焰抽干，仿佛那些火苗不是在烧皮肉，而是直接啃噬他的修为根基。
忘川河本源！他咬碎舌尖，腥甜涌入口中，意识却因此清明几分。
右手迅速结出玄枵氏秘传的溯渊印，腕间的青玉镯突然泛起幽蓝微光——那是他用三百年时间在忘川河畔凝练的本源之力，连化神期修士的致命伤都能瞬间愈合。
可当幽蓝光雾刚触及火焰，青紫色火苗竟如饿狼扑食般裹了上去。
本源之力滋滋作响，眨眼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青玉镯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裴玄枵瞳孔骤缩——这火哪里是普通的试炼之火？
分明是专克他这种逆命者的天道惩戒！
噗！他踉跄着栽倒在地，后背重重撞在火岩上。
皮肤与岩石接触的瞬间，发出烤肉般的焦香。
可更疼的是心口那枚符文，此刻正烫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又在灼烧中渗出缕缕金光，像活物般钻出来，在他周身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茧。
这是...玄枵氏祖祠的护族纹？他喘着粗气，盯着光茧边缘被火焰灼出的细痕。
三百年前玄枵氏被灭门时，他在祖祠最深处的石壁上见过这枚符文，当时老祖宗说这是逆天命而生的印记，没想到今日竟在他心口觉醒。
光茧外的火焰突然扭曲起来。
无数虚影从火中浮现——三岁的小玄枵被族人扔进乱葬岗，哭哑了嗓子也等不来救援；十六岁的他跪在慕卿黎的残魂前，指尖穿过她逐渐消散的身影；云无缺那伪善的面容在血雨中浮现，手中的灭门剑还滴着玄枵氏族人的血
滚！裴玄枵怒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可那些幻影却像活了似的，慕卿黎消散前的眼泪、云无缺嘴角的冷笑，一一放大在他眼前。
他的灵海开始翻涌，神识几乎要被这些记忆碎片撕碎——这是比肉身灼烧更狠的诛心之术！
天衍之眼！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眉心。
暗红血光中，那双能看破因果的银眸骤然睁开。
三日后的未来在眼前闪过：所有幻影都将在一盏茶后汇聚成黑色漩涡，而漩涡中心...
赤色石碑！他猛地抬头，在漫天幻影中锁定那道若隐若现的赤影。
幻影越是疯狂冲击他的神识，他的眼神越是冷静——就像当年在玄枵氏藏书阁，用三天三夜破解上古星图时那样。
光茧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裂痕从顶部蔓延下来。
裴玄枵知道不能再等，他咬着牙爬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可他的目光始终锁着那座悬浮在火海中的赤色石碑。
当指尖触到碑面的刹那，整座火海突然安静下来，连火焰燃烧的滋滋声都消失了。
凡人，你为何要挑战天道？低沉的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震得裴玄枵耳骨发疼。
他望着石碑上那些流动的古老符文，想起慕卿黎魂飞魄散前说的天道在棋盘外，想起玄枵氏祖祠密室里刻着的九柱非天，喉间的腥甜突然化作滚烫的执念。
为了守护重要之人，也为了打破这不公的命运。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火的剑，划破火海的压抑。
沉默在火海中蔓延，裴玄枵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直到石碑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颗流转着赤金光芒的晶核缓缓飘出，他才猛地松了口气——原来这试炼不是要他臣服，而是要他证明...逆命的决心。
小心！沈落雁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响，火海要崩了！
这破地方撑不住你拿晶核！
话音未落，四周的火焰突然暴涨成十丈高的火墙，青紫色符文疯狂涌动，像是要把裴玄枵连人带晶核一起碾碎。
他咬着牙将晶核塞进怀里，胸口的护族纹突然发出刺目金光，与晶核的赤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硬生生在火墙中撕开条生路。
天旋地转再次袭来。
等裴玄枵站稳脚跟，发现自己回到了九柱封印的核心区域。
远处的赤霄柱不再像之前那样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反而像根被抽干了汁水的朽木，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你以为这样就能动摇天道？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玄枵抬头，正撞见赤霄那身染血的道袍——这位九柱之主的面容竟与云无缺有七分相似！
他手中的诛天剑正凝聚着刺目的雷光，剑尖所指，连空间都扭曲成狰狞的漩涡。
玄枵，用晶核的力量！慕卿黎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炸响，带着几分急切的颤抖。
裴玄枵低头看向怀中的赤晶，它此刻正与心口的护族纹共鸣，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温暖的光。
赤霄的剑气已经劈至眉睫。
裴玄枵深吸一口气，将赤晶按在胸口——护族纹突然活了过来，金光顺着他的血脉蔓延，在他瞳孔中映出星辰崩塌、法则重铸的幻象。
而那道足以劈开天地的剑气，此刻正擦着他的衣襟，在地面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不可能...赤霄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裴玄枵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赤晶，又摸了摸心口逐渐平复的护族纹。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至少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看着重要之人消散的废柴了。
远处，沈落雁望着这一幕，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补天鼎残片。
她的目光扫过裴玄枵手中的赤晶，又扫过天际那道若隐若现的法则裂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而在裴玄枵的识海中，慕卿黎的虚影正温柔地望着他。
她的手指轻轻点过他心口的护族纹，声音里带着千年因果终于松动的释然：玄枵，你看...天道的裂缝，终究还是被你撕开了。
赤霄的第二剑已经凝聚完毕。
裴玄枵抬头望向那道逼近的雷光，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得更盛的执念。
他将赤晶与护族纹贴合得更紧，感受着两股力量在体内翻涌——这一次，他要让天道看看，被践踏的蝼蚁，究竟能掀起怎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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