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枵的指尖刚触到储物袋里的界碑碎片,掌心血脉便传来灼热的跳动。
那是一种比星力更古老的震颤,像沉睡的兽类被唤醒,在骨骼深处擂鼓。
他脚步微顿,目光扫过前方被黑雾笼罩的山谷——谷口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仿佛有活物在其中呼吸。
界源波动。他低哑的声音裹着星力,只有身侧两人能听见。
慕卿黎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背,温度透过星纹护腕传来:我也感觉到了,像...像当年在青鸾殿,那株续命花绽放时的本源之力。她的眼尾泛起极淡的金纹,是体内天道残识被唤醒的征兆。
沈落雁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剑锋嗡鸣与黑雾中的低语形成共振。谷里灵气被抽干了。她盯着脚下逐渐凝结的黑霜,每走一步,神魂都像被细针戳。话音未落,裴玄枵已迈出脚步,玄色衣摆扫开半尺黑雾——界碑铭文里掌控界源者主宰万维的刻痕还在他脑海里发烫,更重要的是,方才触碰守护者时,那暗金色法则血滴融入他经脉的瞬间,他分明看见慕卿黎腕间的护心星纹闪过与界碑相同的金芒。
三人刚踏入谷口,黑雾突然凝成实质。
裴玄枵眼前的景象骤变:慕卿黎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他的星纹长剑;沈落雁的剑刺穿自己咽喉,断剑上沾着他的本命星辰碎片;而他自己跪在废墟里,掌心托着慕卿黎逐渐消散的魂魄,天衍之眼溢出血泪——正是三年前灭门夜的场景,连风里的焦糊味都分毫不差。
幻境!慕卿黎的清喝穿透幻觉。
裴玄枵瞳孔骤缩,天衍之眼自动开启,看见三秒后:慕卿黎指尖掐着太医院秘传的镇魂诀,额角渗出冷汗;五秒后,沈落雁的剑尖正凝聚着破幻剑气;十秒后,幻境边缘浮起淡金色的丝线,像婴儿的胎衣包裹着整个空间。
时之回溯。他咬碎舌尖,腥甜漫入喉间。
星纹从脚底窜上眼眶,世界突然倒转:沈落雁的剑重新缩回剑鞘,慕卿黎的血渍从心口退成淡红,他手中的魂魄重新凝成人形。
第一次回溯结束,幻境结构在天衍之眼下显形——那些金色丝线不是防御,是界源意识在筛选。
第二次回溯时,裴玄枵看清了丝线的走向:它们缠在慕卿黎的护心星纹上,缠在沈落雁的剑穗碎片上,最后缠在他左眼的天衍之眼里。原来在找共鸣者。他低笑,第三次回溯发动。
这一次,他没有被动等待,而是顺着丝线反推,在幻境重置的刹那,指尖凝聚星力刺向自己左眼——不是自毁,而是引动天衍之眼的逆因果律,将丝线源头拽入现实。
噗!
三人同时踉跄跪地。
裴玄枵捂住左眼,指缝间渗出的不是血,是金色的法则流。
他抬头,幻境已散,眼前仍是黑雾弥漫的山谷,但前方十丈处,一块悬浮的青石正渗出淡金色光雾——那是界源核心。
你们不该来这里。
阴冷的声音从虚空中炸响。
裴玄枵猛地抬头,看见一道黑袍身影从黑雾里走出,面覆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
他身后,七道身影呈北斗状散开,每个人身上都缠着与守护者战甲相同的暗金色纹路——是九柱世界的法则气息,但更浑浊,像被污染过的死水。
谁派你们来的?裴玄枵站起身,星纹在周身流转成锁链形状。
他注意到慕卿黎悄悄退后半步,袖中握着那枚刻着天道二字的玉牌——那是她作为初代天道转世容器的凭证。
沈落雁的剑已完全出鞘,剑尖却没有指向敌人,而是虚虚护在慕卿黎身侧。
监视?黑袍人低笑,鬼面下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九柱之主早该明白,界源不是他们能圈养的宠物。
至于你们...他的目光扫过裴玄枵左眼,带着天衍之眼的逆命者,带着天道残识的容器,还有...他看向沈落雁的剑穗,星门外的遗民——你们凑齐了打开界源的钥匙。
裴玄枵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终于明白废城守护者为何执着于界碑,明白古林里那道古老气息为何苏醒——原来从他觉醒天衍之眼的那天起,从慕卿黎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那天起,他们就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钥匙串。
逆命锁链!他暴喝一声,星纹锁链如活物般窜出,瞬间缠住左右两侧的两名强者。
那两人的法则气息在锁链下疯狂翻涌,却像被抽干了根基,转眼间便瘫软在地。
裴玄枵借势跃起,右掌凝聚着本命星辰的光,直取黑袍人咽喉——这一掌他练了三年,专为破九柱法则。
但黑袍人只是抬了抬手。
一道漆黑的爪印从虚空中拍出,与裴玄枵的星力相撞,炸出的气浪掀翻了整片山谷的黑雾。
裴玄枵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谷壁上,嘴角溢出黑血——那爪印里的气息,和星门外那道刻痕一模一样。
阿玄!慕卿黎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不再隐藏,抬手召出额间的天道印记——那是一枚旋转的金色齿轮,每道齿痕都刻着九柱世界的法则。
齿轮转动的刹那,黑袍人身后的七名强者同时跪伏在地,鬼面下发出痛苦的呜咽。初代天道...黑袍人终于有了情绪波动,鬼面出现裂痕,原来你不是容器,是天道本身在转世!
现在知道太晚了。慕卿黎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像是有另一个意识附在她身上。
她抬手一引,界源核心的金色光雾便如游鱼般钻入裴玄枵心口。
裴玄枵只觉体内星纹疯狂重组,原本代表九柱的九道星轨突然多出第十道,那是一道他从未见过的符文,像蛇,像锁链,更像...钥匙。
这不是界源。他盯着自己泛着金光的掌心,是钥匙。
黑袍人突然暴退。
他身后的七名强者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下一句嘶喊:更高维度的存在不会放过你们!
山谷重新陷入寂静。
慕卿黎的天道印记缓缓消失,她踉跄着扶住裴玄枵,指尖触到他心口的第十道星纹时,突然一颤:阿玄,你的星纹...在震动。
裴玄枵低头,看见心口的星纹正发出规律的震颤,每一次震动都与他体内的界源钥匙产生共鸣。
远处古林里,那道古老的气息再次翻涌,比之前更清晰,更逼近——像是回应这把钥匙的召唤。
看来。他攥紧慕卿黎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护心星纹,我们要找的,从来不是界源。
风卷着黑雾掠过三人脚边。
沈落雁的剑突然自行入鞘,剑穗碎片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应和某种遥远的呼唤。
而裴玄枵心口的星纹,震动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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