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混沌不明的时空里，一场噩梦如幽灵般悄然降临。
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冰冷的铁栏杆深深硌进后背。耳中灌满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铁门开合的声响，还有狱警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最终，一个冷酷至极的宣告如利箭般刺穿了所有的嘈杂：“死刑执行完毕。”刹那间，死寂如潮水般吞噬了一切。
“嗬！”叶尘从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猛地弹起，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汗衫。他死死地揪住那发黄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镇定！他在心底无声咆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许久，心跳才渐渐平缓下来。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前世，他遭人背叛，伪证让法槌无情落下，滔天的恨意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睁开双眼，灰败的天花板上爬满了狰狞的水渍。墙角那台老旧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却搅不起一丝凉风。这里……不是监狱！
叶尘大惊。他急切地环视着这狭小的囚笼：墙上那张卷边的乔丹海报、窗边歪斜的破书架、角落里蒙尘的旧纸箱，还有那磨出毛絮的廉价窗帘。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生锈的铁片相互摩擦。
他赤着脚踏上冰凉的水泥地，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扯开窗帘。灰蒙蒙的晨光如潮水般涌入。窗外雾气弥漫，街道空旷寂静。街角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豆浆——热乎油条——”空气中混杂着豆腥味、油腻味，还有雨后泥土的潮腐气息。
时间，地点，分毫不差。正是五年前，凌云市。
他冲向那掉漆的衣柜，粗暴地拉开底层抽屉，急切地翻找着。指尖触到硬边，他猛力抽出——一张卷曲的身份证。照片和信息都与记忆中五年前的自己完全对应。
他面无表情，抓起旧外套甩在肩上，拉开那吱呀作响的破门，决绝地冲入晨雾之中。
城市的脉络在他脚下不断延展。他拐进一条弥漫着陈腐气息的小巷，尽头，“老张茶馆”的旧招牌在风中轻轻晃动。
“哟嗬！”柜台后正在擦壶的干瘦老头抬起头，皱纹堆叠的脸上满是惊诧，“小叶？你不是闯南边码头去了吗？”
“办点事。”叶尘径直走向那张油腻的方桌坐下，“打听个人。”
老张放下抹布，狐疑地眯起眼睛，凑近压低沙哑的嗓子：“谁？可别惹祸上身。”
“王强。”这两个字如利箭般从他口中射出。
“王强？”老张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猛地一拍脑门，恍然中又带着几分忌惮，“跟陈天霸混的那个？现在抖起来了！有人罩着，在街上横着走！穿制服的都懒得管他！”他左右一瞟，声音压得极低，“最近邪门的事儿可不少！那些‘异能者’！王强一伙……好像沾上边了！邪乎得很！”他猛烈地摇着头。
“在哪？”叶尘眼中杀意弥漫，眼底的凶戾之意仿佛能刺破空气。
老张脖子一缩：“东……东巷晃荡呢！正在招兵买马……不过，”他急急劝阻，“听老张一句！别惹！沾上那‘异能’的边儿，谁碰谁倒血霉！”
“嗯。”叶尘起身，凳子腿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东巷，这座老城边缘被遗忘的血管。狭窄、肮脏，垃圾堆积如山，入夜后宛如怪物的咽喉。王强选择在这里晃荡，无疑是一种嚣张的宣告。
叶尘心里清楚，此刻硬闯危险重重，但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决定先接近王强，伺机而动。
回到那充满霉味的小屋，他俯身敲击床脚旁颜色略深的水泥地。“咚咚”几下后，他用指甲抠入缝隙，猛力一掀！巴掌大的水泥板被揭开，露出一只蒙尘的旧铁皮烟盒。
打开烟盒，里面有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还有一个油纸包。剥开油纸，一副老旧的指虎露了出来。它沉甸甸的，布满了划痕与暗褐色的污渍，沉淀着久远的杀气。
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蔓延开来。叶尘神色坚毅，将指虎套入右手四指。粗糙的内壁摩擦着指根。他握紧拳头，感受着金属凸起抵住掌心的坚硬支撑。
街角的五金店弥漫着铁锈与机油的味道。沉默的店主脸上刻满了风霜，正摆弄着一个生锈的锁头。
“老板，手套。”叶尘语气冷淡。
店主抬头，目光锐利如刀，在叶尘脸上刮过。他没有询问，转身拿出一副厚实的黑色劳保手套，粗帆布材质，掌心覆着防滑胶粒。递出手套时，他粗大的指关节布满了老茧。
“后巷、东边，”店主声音沙哑如磨砂，目光扫过叶尘紧抿的嘴唇和鼓起的口袋，“常动家伙，难免头破血流。”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买手套……做什么？”
叶尘接过手套，帆布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他的手掌。“锻炼身体。”他嘴角牵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店主盯着他，眸中的沉郁渐渐变浓，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叶尘未作停留，决然踏入逐渐被夜幕吞噬的凌云市，心中的复仇之火越燃越烈。
夜幕彻底笼罩下来，东巷仅靠几盏昏黄的路灯切割出光斑，大部分区域都沉入了粘稠的黑暗之中。垃圾的酸腐味与湿墙的霉味在夜风中发酵。叶尘如同一团融化的阴影，紧贴着冰冷的砖墙，楔入两栋破楼夹角的最深处。右手上套着的指虎，隔着帆布似有重量地贴着他的大腿。他的呼吸轻缓无声，唯有双眼锐利如夜枭，死死地盯住巷口。
死寂中，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昏黄的光晕下，几个黑衣青年晃了进来。为首者身形不高，却浑身散发着痞气。崭新的运动鞋踏入污水，颈上那条粗金链格外刺眼，嘴角斜叼的烟，猩红的火点明灭不定。
那张刻入他骨髓的脸上，此刻满是膨胀的得意。
“啧，哥，这鬼地方……”小弟缩着脖子四处张望。
“懂个屁！”王强吐出一个烟圈，傲慢地说道，“灯下黑！条子不来，‘觉醒者’也看不上！安全得很！”他拍了拍身旁眼神狠厉的小弟，“刚子那批‘货’，陈老板都夸了！”他贪婪地扫视着众人，“手脚再麻利点！干几票漂亮的，陈老板指缝里漏点‘好东西’，升职加薪算个啥？那才是能改命的玩意儿！”
“强哥！”另一小弟眼中冒着火光，“真有那……能让人变强的‘药’？能……手掌喷火？”
“哈哈！”王强大笑，烟灰簌簌落下，“喷火？想得美！”他压低声音，蛊惑道，“够忠心，事办得漂亮……力气大点，跑快些，指头冒点火星暖暖手……迟早的事儿！”他扫视着呼吸粗重的小弟们，笑容中满是掌控欲，“都打起精神来！跟强哥混，好处少不了！”
阴影深处，叶尘的身体绷得如同满弓，王强那张狂的笑声如利刃般割破了他忍耐的防线，仇恨瞬间将他彻底点燃。他的眼中寒芒如淬毒的刀锋——复仇的第一步，终于踏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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