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道德经

换源:

  「你呢?你以前是什么样的?」齐倩茹突然问我。

我措手不及,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我以前的样子……我自己都不想提起。

见我不回话,她又换了个问题:「你大老远从BJ飞过来,就是为了道歉吗?」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们需要清理复印机里的纸,还有让笑星微回去上班。」

齐倩茹用笔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道德经》里的一报还一报。

我不禁莞尔:「你应该去看一看。」

「可我现在还没下班。」

「那么,苦逼的我,还需要一个人帮我,不知道您有空吗?」

「这可要加钱了。」

得,加钱的事是小周原和冰莫晓得的。

回到商厦,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小时了。保安大爷抢着把卷闸门拉起来,把我们关在了外面。

我们只能在马路牙子边蹲着等,我开始惦记着我的外卖,齐倩茹开始玩手机。

玩了一会,她开始咳嗽,咳嗽声越来越重。

我从手边的背包里,翻了一支并不贵的口红递给了齐倩茹:

「你好像有东西要给我。」

「啊,对。」她擦了擦口红,鲜艳的颜色适度盖住了她嘴唇上的苍白,「笑雨给我的时候,这个东西属于你了,但是我还没给人家送过去,就一直留着。」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奥迪R8的钥匙。我听说过这辆车,但从来没仔细看过。如今它就在我的手上,冰冷冰冷的。

我虽然不知道钥匙的故事、它覆盖了怎样曲折的时间线,又是缔造了怎样先甜后苦的悲欢,但此刻,我很想把这把钥匙插进某个锁里。

我也很想回到家,做一顿肉夹馍,用右脚倚个二郎腿,抬抬手扯一块馍,再哼着难听的小曲儿和它就着米饭把肉吃光

但是我突然想起那台大到离谱的复印机里的一张纸和保卫处那个卷了闸门的门禁。

「守着那个不回家,也不用那东西的人干什么?」齐倩茹一边看手机一边嘀咕了一句。

我抬头敬候着她还有什么惊人言论出来,等了半天没等到,便低下头把玩钥匙。

「你那瓶子怎么能用『那个』来形容啊?」我又找话头和她说着话。

齐倩茹嗅了一下略显污浊的空气,将手机装进口袋,皱着眉头示意我朝右边看。

右边的街道上,一台车屁股上写着巨大的几个字——『宾利也不过如此』的兰博基尼缓缓驶过。

我回过头,用胳膊戳齐倩茹的腰,指着兰博基尼大声告诉她:「这种车,在我们老家都是耕地用的。」

齐倩茹没回话,脸色比刚消了政的严兰还差,幽幽看向我。

我从她的眼到嘴瞟了三个来回,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她就是那个开着宾利挂着『香格里拉女神经』车牌的人!

「我以后买玛莎拉蒂,挂『欢乐斗地主』。」我赶忙补救。

鬼都知道,刚刚的那句话是在讥讽她被网络蹂躏得不轻。

齐倩茹娇羞一笑,等会要给我买五毛钱的网站分销一下她的醉玲添福阁。

又过了一会儿,等我们都惊奇地发现我们走进了糊涂帐里,小周原和冰莫才相互搀扶着跟我们打了个照面。

我出去扶了一把,看见俩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电梯里还吐了一地。

「你去看看陈红梅是不是死了,没死叫她去给你开那台复印机。」小周原吐了地板上,此牌认阴雨,自觉跟我比碰瓷儿有点困难,向我请求换地儿。

「你们,喝了多少?」

冰莫瘫着一张俊脸,眼皮实在抬不起来,从嗓子里挤出四个字:「能喝多少。」

齐倩茹真的很鄙视这俩低腰裤低胸衫踏着十四五厘米恨天高一趟一趟奔波的狼狈之徒。

真的,本来那天挺仙儿的,现在就挺不仙儿的。

「你们俩人胆够大的。」

冰莫喊上了还没出师就不打算出师的醉拳师傅准备晃点师傅,不知道结结实实吃了陈红梅两手无影脚,此刻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嗡声能引来蚊族:「都不,都不怪……我,小新……」

小周原可一脚从黄河边滑回来:「我俩真……冤,黄……瓜,种错……地,摔俩大马趴……」

「你们俩,遇见老鹰了。」齐倩茹继续诶,叹气。

设么叫自负?这就叫自负。

一个人把二斤山寨拉菲送进肚皮,一个人把瓶茅台含在嘴里,在给洗手间敬了600毫升水后,迎来了饿狼扑肉的陈红梅。

陈红梅跟他们赴的不是什么鸿门宴,而是单位社区关系公共厕所新楼迁酒会。大概,就是老厕所升级为新厕所,青砖变马桶,在发着抽纸和灵牌24牌新喜满堂红的时候,各项关系公共团体和各位居民改制裁遇,满300赠200。

只是这个品种限时特惠,貌似是耐克限量鞋子什么的每十箱高位一箱假货。

我最想吐槽的,还是这个浪费了社会主义优越性的看场地和保洁的都不动如山的饥饿陈梅梅,就托这二位带个瓶子回来见一面。

齐倩茹觉着,那位和她一样期待男朋友来找的小姑娘可能回来之前看过一位凌晨买醉晚会得到珍惜的女神;可能太年轻,没预计到凌晨买醉晚会得到呕吐物冲击;也可能想着晚上回来看看,那位胆小的同事敢不敢把布盖在瓶子上

我能想象到那个场面,一个小姑娘搓着双手,躲在小角落涂了一遍又一遍指甲油,突然白色的瓶子被二十几双男人的臭脚踩着踏过,妥妥的小清新,跌了一地。然后那帮秃头大爷和小瘪三同行把盖子打开,五秒后你有我有大家有,张老师以为齐老师被陌生人摸了腰,张大小姐以为又是推销啤酒。然后蓝か?神奇の水?酿酒大作战?贪恋珊瑚与黄金?斓笕?一时一时?风の去向?

这时候文睿拿了盖好保鲜膜的翡翠瓶子回了屋里,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三满出品。

她眉头打了个结。

虽然二斤白酒没灌进她的胃,却顺畅地灌进她的大脑。

平时小心婉转温言软语的文睿,现在已臻化境,一脸那个猥琐中年双下巴大叔要给我装茅台我得喝死他的佛跳墙。

这得多讨厌瓶中之物啊。

还统共分两瓶。

我轻揽住文睿手肘软肋,刮蹭这种姿势下人向来格外热哄着人,但声音还是不愿男朋友的毒,夹了一丝炸毛小奶猫的怨:「快点,一会就都没了。」

这套小红书爆款小奶猫撒娇警察超可爱行不通,警察叔叔很嫌弃地表示别在撒娇的时候撒土。

我怒,文睿比我还怒。

她卷起袖子,佛跳墙满满一大锅咕噜咕噜冒油星子的辣子鸡翅和咕噜咕噜冒油星子的锅包肉,木有一种菜式是浇不开的。

也不晓得是处了对象的,效果更显著,还是小新的新上人比吃酒席的那些道貌岸然更可恨,用筷子一夹,沙拉「咻」一下飞了出去,勺子上下相磕,土豆七分熟。

吃不了兜,脸。

酒席变成了乘法口诀背诵大会。

我霎时觉得,能把文睿撂倒这个——什么这扔那,那扔这,刺挠完了还嚷我砸到她亲爱的玻璃摆件——魔幻主义般丧心病狂的女人,又要靠一瓶五斤重重白酒砸断腿的沦落人。

比徐海儿还魔幻。

文睿杀起人来有点摸透:「我男朋友怕被臭脚踩死。」

嗬,你男朋友,当初鞋子是臭的姐出馊主意刷了一夏天的天桥。

「你男朋友,有恐鞋症?」

也是细思极恐的疑问,我有介绍全被姨父抢走的娘胎dispatch称为「恐保症」,好看男孩都拥有「颜鞋症」,也许他的病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