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像是响起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破碎声。
种子破壳的破碎声。
啪嗒。
霎时间，整座寺庙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
“地龙来了，地龙来了！”
寺内匍匐着的众人开始慌乱起来，大呼着将要地震了。
但只有三人不动。
佛子吕恪，女帝，老僧。
女帝惊骇地脸都要僵住了，直直地盯着吕恪。
老僧也呆住了，几滴未干的泪将将要垂下来。
他们都感受到了，吕恪轻飘飘甩出的那句话，似乎是这一切暴动的源泉。
一股将要喷薄而出的伟力，正在地下酝酿。
砰。
整座寺庙的人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一天。
老僧所在的地面皲裂开了，逐渐有了一条缝，然后是无数条裂缝。
一朵无比庞大的金莲，拔地而起。
这朵莲花，托着整个后院的四五千人，像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托举起来。
刚刚还在惊呼地龙来了的众人，此时全都屏住了呼吸，任由这株佛莲肆意向上攀升。
女帝眼瞧着脚下的莲花要托着他们直上九霄，眼前的太阳越来越大。
终于有些崩溃了，恍惚间喊了句，“吕郎，快让这莲花停下，快停下！”
吕恪也意识到了，这朵巨莲的出现，似乎只是自己随口的一句话惹出来的。
于是也着急起来，连女帝对自己的奇怪称呼都没有注意到。
“能停下吗？”
吕恪怯生生地朝下问了一句。
莲花停住了。
从这莲花上往下看，只能瞧见云雾渺渺。
从这莲花上往上看，只能看见太阳昭昭。
黑甲卫士们和武僧们，全都震惊得无复有言语可说了。
于是，整个莲花上，女帝的卫士和侍卫们，不住地朝着吕恪跪拜称颂。
“佛子，愿您慈悲为怀，留我等和陛下一条性命吧。”
寺院里的僧众们则全都打坐，口中念《佛子降世般若经》。
所有人都是一脸狂热。
再转头去看那素衣老僧，几片莲花花瓣飘落在身上，就像触到了什么法门一般，浑身上下的压力全不见了。
就这样，缓缓重新站了起来。
然后跪地朝着吕恪诵经。
女帝已经有些麻木了，如此伟力，如此巨大的莲花，除了佛子以外，又有谁能完成这种神迹呢?
在这等伟力面前，一个小小的帝王禁术，简直就像是玩笑之举了。
如此想着，女帝走到吕恪面前。
低头垂眉。
“朕请佛子留下我等一条性命。”
吕恪听到这句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含笑看着她。
女帝轻咬嘴唇，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赵曌，请佛子慈悲为怀，留我等一条生路。”
这是赵曌自从十四岁登基之后，第一次改朕为我。
这是赵曌自从十六岁亲政之后，第一次低头垂眉。
这是赵曌自从十八岁平灭内乱之后，第一次恳求别人。
二十四岁，如日中天的大周女帝，半跪了下去。
吕恪只是点点头，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就把头扭一边去了。
这一个轻轻的点头颔首，轻松地戳破了她十年的帝王骄傲。
但吕恪完全没有多在意一下，只是淡淡地坐下。
轻轻吐音，“放下吧”
其实这一套的动作中的淡然，完全是吕恪的演出。
他内心慌得不行。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莲花的异象是自己的原因，但如何操纵和使用，心里十分没底。
但此时此刻的情况下，吕恪的高人形象和所谓的佛子身份已经印在众人的心中了，自己若是表现得不符合形象，实在很难收场。
所以就照着自己心目中的高僧形象，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即兴表演。
吕恪说完话，有些惴惴不安，想着万一没有想象中的效果出现，该如何进行补救。
轰然巨响。
莲花异动再次开始，但这次是朝下。
从九天直落下去是什么感觉?
是惊惧。
莲花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告诉你这个答案。
几个恍惚间，众人终于从坠落的大恐怖中回过神来。
周遭已经重新成了佛寺的墙壁。
破碎不堪的墙壁，四处倾倒的树木。
以及完好无损的菩提树。
众人的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剩下了无比的虔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吕恪淡然地坐在菩提树下的佛座蒲团上。
佛子仍然淡然含笑，配着俊美无双的脸，让众人更觉神圣。
“佛子万岁，无疆永寿”
赵曌看着自己最为信重的黑甲军士们狂热地朝着吕恪朝拜，神色复杂无比。
到这一刻为止，吕恪终于弄清楚一些东西了。
自己只要说出偶然在心中出现的佛经碎语，似乎就有一股伟力帮助自己实现口中所说，心中所想。
即，
言出法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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