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您瞧您说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伟大的想法。”
老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视线看向窗外。
此时是正午时分，窗外的银杏树叶在午后暖阳的照耀下发着灿光。
他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过于炽热的阳光，不一会儿就感觉眼角有点发涩。
“我不会让你走的。”
局长叹息般的声音传来。
老纪像刚回过神般看着李局长，他的眼神有些疲惫，还带着一些无可奈何的茫然。
李局长曲起食指，在桌面上不轻不响地敲了下，说。
“但是我也理解你的想法。”
老纪眸光一闪，有些不解的看着局长。
“我可以允许你暂时脱下这身警服，但我也想要交给你一个更为艰巨的任务，你，愿意接受吗？”
“我……”
老纪眼中有些迷茫，但片刻迷茫，很快被坚定代替。
一辈子忠于职守的人在听到艰巨的任务要交给自己的时候，心里有的只有激动和颤栗。
“保证完成任务！”
老纪站了起来，本来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棵迎风的白杨。
不久，李局长面前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老纪离开时轻轻合上门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他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
“林毅……”
李局长一边叹一边用手在浮着灰的桌面上写划着。
阳光透过窗户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局长的手穿梭在光影之中，在桌面上虚无又深刻的写下了一个名字。
“林毅。”
他再次像叹息般念道。
李局长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他正对着的是一片白色的墙面，上面书法大家写下的四个字被裱了起来。
【静水流深】
李局长的目光在那四个字上停留一瞬，说。
“或许，林毅才是一切破局的关键。”
…………
一到中午，专院的病人已经在打饭点儿前排起了长龙。
今天护士长夏萍家里有些事儿，请假之前特意嘱咐了小护士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帮她照看一下林毅。
小护士忙完手上的一堆杂事儿，记起夏萍的嘱托，在排队的人群中目光来回扫着，终于锁定在了林毅身上。
现在的林毅并不显眼，他的眼神不再锐利，周身凌厉的气场也全都敛起，他微微佝偻着身体站在人群中，和前前后后的病患没什么两样。
小护士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觉得惋惜。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和同事们一起兴奋的看着林毅的直播，议论着他矫健的身手和利落的枪法时仿佛还在眼前。
没想到这才几天，林毅一个好好的人，一个在人群里站着，宛如鹤立鸡群，会被一眼就认出来的人，就变成了这副摸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觉得惋惜。
为林毅，也为他的家人。
小护士轻手轻脚的走到林毅前面。
她用对小孩说话一样的语气说。
“林毅，你不用在这里排队，你的盒饭待会我直接拿给你哈。”
林毅的眼珠一动，顿了一会，然后缓慢地扭动着脖子看向小护士。
说是“看”，其实只是眼球一动不动的钉在小护士身上。
小护士没来由的有些发怵。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精神病患对视了，也理解他们这样看人的时候，其实并不针对站在他面前的人，而是心里便是一片空空如也。
但当她对着林毅格外黢黑的眼球，看着他宛如深海般空洞而深邃的眼睛时，心底就猝然泛起一阵寒意。
那不是普通的人会有的眼神。
她缩了缩肩膀，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钢制的餐盘猛地摔落在瓷砖地上的声音，她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猛的回头看过去。
一回头就看见刀疤男和黄毛那群人里，一个平日里老跟着他们的小寸头正在座位上抽搐个不停。
而在他脚边，饭盘倒扣在地面时，饭菜撒了一地。
有病人被这一巨响吓到了，都缩着脖子惊恐的看着。
还有的病人竟然蹲在了地上，用手捞着洒在地上的饭菜往嘴里塞。
小护士急忙赶过去，她另一头已经有护工走了过来，控制住那个在抽搐的人。
小护士把捡地上的饭吃着的病人赶走，走到刀疤男和黄毛面前问。
“刚刚时怎么回事？”
刀疤男一挑眉毛说。
“还能怎么回事他突然犯病了呗！”
那个抽搐的人在护工的平复下好了一些，正脖子歪斜着双眼上翻，两只手缩在胸前不停的颤抖着。
小护士有些狐疑的看着那个病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只有抑郁的症状才对……
“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把他送过去！”
护工控制住抽搐的人对小护士说。
小护士连连点头，扶着那个抽搐男，一起离开了这里。
她刚迈出食堂大门的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落了什么东西，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加紧脚步往前走。
眼瞅着小护士扶着他们的同伴前脚刚走，刀疤男和黄毛对视一眼。
他俩嘴唇勾起，满眼写着大功告成。
刀疤男起身，慢悠悠的晃着走到林毅面前，说。
“跟我走吧，你不用在这里排队，我把饭给你。”
刚才的骚动对林毅来说毫无影响。
他还是沉默的排在有些混乱的队伍中，被刀疤男拍了一下肩膀，也只是缓缓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刀疤男只感觉林毅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略过，他周身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竖起，林毅就已经收回了他的视线。
“我靠，不理我！”
黄毛也走了过来，他盯着了又换了个说辞。
“跟我们走吧，夏萍护士叫你。”
这下，林毅连看都没看他们，只是老实的握紧自己手里的餐盘，望着前方仿佛永远也排不到他的队。
黄毛和刀疤男对视一眼。
刀疤男不耐的啧了一声。
他对林毅早就失去了耐心，而林毅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也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只是一个任捏任揉的呆子罢了，连疯子的疯劲儿和狠劲儿都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半毫。
他正要伸手去抓林毅的肩膀，突然，一只胳膊拦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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