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举目互望。一脸上满是麻子的青年站出来道:“我听过,逍遥门是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门派,名气不大,不过却是个非常正道的门派。”
众人恍然大悟般纷纷点头赞许。
张危鱼却如坠冰窟。
难不成他还在那个世界?
十几年前出现的门派……从符子语的记忆看,逍遥门明明已经成立有二十年了。
张危鱼连忙将那位麻脸青年拉直身边,小声问道:“请问现在是天道几年?”
麻脸青年挠了挠脑袋,道:“天道一百四十五年。”
张危鱼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死了。
可以确定了,他还在噩梦里的那个世界,只是时间线提前了八年。
如此,他的身份也可以确定了。
他再次走到众人面前,昂首而立,甚是自豪地道:“在下是逍遥门的大弟子,符子语!”
话音刚落,刚刚关上的庙门再次被踹开,一十五六岁穿着破烂衣裳灰头土脸的少女满脸愤怒地走了进来,抬手直指张危鱼,吼道:“张小鱼,你为了逃婚,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改了!什么逍遥门大弟子,你明明是我哀乐门的少主!”
张危鱼有些吃惊地看向乞丐装扮的少女,上下仔细端详她的容貌,从所有记忆里找了个遍,也未能找到与之对应的角色。
人群中这时有人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壮士看着眼熟,果然是哀乐门的少主。我虽未见过逍遥门的大弟子,倒是有幸见过一次哀乐门的少主,就是这个模样。”
“哀乐门?就是那个乞丐组成的门派?”
“人家才不是乞丐。他们以哀之情进行修炼,为贯彻哀悲之精神,才故作悲苦的打扮。”
“这么说还真是古怪的门派。”
张危鱼听着人群中的声音,不由疑惑自己现在的模样,奈何没有多余的眼睛。他再次端详那乞丐少女,见她虽满脸污垢,衣衫褴褛,却灰泥之下皮肤白皙,眼神灵动,气质不俗,一点也不像乞丐,倒像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
乞丐少女穿过人群,走到张危鱼面前,一把抓住张危鱼的胳膊,哼道:“这回,我看你往哪里逃!”
最终,张危鱼被乞丐少女拉扯着离开了破庙。
“姑娘会不会是认错了人?”路上,张危鱼一边被拉扯着前进一边问。
乞丐少女似乎更加生气,气着气着又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道:“张小鱼,我们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张危鱼汗颜,“你……你别哭啊,我可能失忆了,真的失忆了!”
乞丐少女擦了擦眼泪,道:“我不管你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都不能忘了我。”
“敢问姑娘名字?”
“花灵儿,我叫花灵儿。你给我记住了!”
“好好好,我记住了。”
花灵儿总算喜笑颜开,一边撑着破旧的纸伞一边抓着张危鱼的胳膊又蹦又跳,“小鱼哥,我爹说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娶我,我们的婚约可以作罢的。我只要一直陪在小鱼哥身边,怎样都行。我会一直等着小鱼哥,等着小鱼哥愿意娶我。”
张危鱼看着这个活泼的少女,恍惚间,竟从她身上看到了噩梦里女魔头的身影,吓得身体一僵。
“小鱼哥,你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小鱼哥,你是为了除掉鬼新娘才穿这一身新郎服吗?”
“是,是吧。”
“哎,可惜我的新娘服还没缝制好,否则一定要穿上和小鱼哥一起玩。算了,反正我们的婚约已经作废了,小鱼哥回去后也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也太奇怪了!”
“嗯。”
这身新郎服和噩梦里的实在太像了,他早就迫不及待想换掉了。
“小鱼哥,我感觉你变了,变得温柔了。”
“哦,是吗?”
“以前的小鱼哥总是喜欢调戏我,虽然不讨厌,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小鱼哥。”
“嗯。”
……
尽管有花灵儿和村民的佐证,张危鱼还是无法确认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他没有一点身为哀乐门少主的记忆。
如果他不是符子语,那这会的符子语又是谁,是否还存在?之前的噩梦又算什么?
太多疑问,看来,只有先和花灵儿回哀乐门一探究竟。
春雨润物,青草芬芳,身侧打着破纸伞的少女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为了找到他一路的艰辛,远处是小桥流水人家,风景美得像一幅画,又如此真实。
张危鱼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不知不觉雨停了,太阳从云层中跳了出来。
夕阳西下时分,张危鱼跟着花灵儿来到了热闹繁华的集市之中。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街头艺人的杂耍声,夹杂着某家孩子的哭闹声,某对夫妻的吵架声,一切的一切对于张危鱼而言无疑更添了一份人间的真实感。
行至一处客栈门前,突然一辆急速行来的马车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少主,小师妹,终于找到你们了!”不等马车停稳,马车上负责赶马的男人便大喊。
只见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矮胖的身材,蒜鼻头,一脸憨厚,身上也是破衣烂衫,状如乞丐。
花灵儿惊喜地道:“王胖师兄,好久不见。快看,我把少主给你们找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张危鱼往前推了几步。
张危鱼自然完全不认识眼前的人,有些尴尬,“你,你好。”
这时,马车车厢的帘布被掀开,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道:“外面太吵,请少主和小师妹上车再叙旧。”
花灵儿兴高采烈地拉着张危鱼爬上了马车。待众人在车厢里坐稳,马车便被赶着飞奔起来。
车厢里,戴着面具的男子弯着身子向张危鱼抱拳道:“恭迎少主回哀乐门。”
面具男子身形高挑,长发及腰,一身白衣破破烂烂有些发黄,与脸上明晃晃的白玉雕琢而成的面具极为不匹配。虽看不到面目,但从外形看当是个俊俏小生,令张危鱼忍不住上下打量多看了几眼。
花灵儿见张危鱼一脸看生人的表情,连忙介绍道:“小鱼哥,他是明扇师兄,你也不记得了吗?”
张危鱼摇头不语,“……”以他目前的情况,沉默是最有利的选择。
面具男子抬头看向花灵儿,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花灵儿耸肩,“小鱼哥说他失忆了。”
面具男子停顿了片刻,便不假思索地自我介绍道:“少主,在下穆明扇,哀乐门的大弟子,掌门,也就是您的父亲,唯一的徒弟。您,当真都不记得了吗?”
张危鱼再次摇头。
花灵儿小声提醒道:“明扇师兄,面具,把面具摘掉。”
穆明扇心领神会,一边抬手摘面具一边解释道:“真是失礼,竟忘了以真面目见少主。我之所以一直戴着面具,是因我这容貌生来便像个女子,因此带来不少麻烦,所以才以面具遮掩。还请少主看后莫要惊讶或者嘲弄。”
花灵儿一旁打趣道:“明扇师兄放心,如果是以前的小鱼哥还真说不好,不过现在的小鱼哥绝对不会嘲弄你。”
随着白玉面具摘下,一张绝世如女子的容颜惊现于张危鱼眼中。
张危鱼尽管做了一些心理准备,还是惊讶了,只是惊讶的点不在于这穆明扇的脸如何像女人,如何倾国倾城。他惊讶于这张脸,是如此熟悉。
那眼,那鼻,那唇,简直……和噩梦里的女魔头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才有的活着的感觉再次被拉回了梦里的地狱。
意识开始恍惚。
难道,他还在那个噩梦里?
或者,那不是梦,这个才是梦。他其实还在那个女魔头的手上,还在那个炼丹炉里。
他完全分不清何为真实了。
只有一股无名的怒火自胸腔里迸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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