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杯底与桌面相碰的脆响在安静的茶水间里格外清晰。
苏绾垂眸盯着倒扣的手机，指节在杯壁上轻轻叩了两下——那照片里监控的时间戳显示是昨夜十一点十七分，她离开明鉴调查机构时特意绕了三条巷子，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苏小姐？”
刘敏的声音从茶水间门口传来。
苏绾抬头，看见女编导正倚着门框，手里转着工作牌，金漆的“总编导”三个字在顶灯底下晃得人眼睛发疼。
“找我？”苏绾端起杯子，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往身后挪了挪。
刘敏笑了笑，踩着细高跟走进来。
她身上的香奈儿可可小姐香水味太浓，混着茶水间里残留的速溶咖啡味，呛得苏绾鼻尖微痒。“台里临时调整了下期《新星对决》的赛制。”刘敏从包里抽出份文件，“你是目前练习生里话题度最高的，导演组想给你加个‘逆境突围’的单人镜头——”
她忽然顿住，目光扫过苏绾身后的手机屏幕。
苏绾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正看见手机屏幕亮起，顾砚的名字在锁屏上跳动。
“顾小先生的电话？”刘敏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也是，你们最近总一起上热搜。”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根细针慢慢扎进棉花里，“不过苏小姐，有些热度能接，有些——”她的指尖点了点文件上“星耀传媒”的logo，“碰多了，容易烧到自己。”
茶水间的空调突然“嗡”地响了一声。
苏绾盯着刘敏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想起昨夜那条威胁短信里的“沈小姐”。
沈清月是星耀传媒背后的财阀千金，而刘敏的丈夫上个月刚签了星耀旗下的娱乐酒店项目——这些信息在系统扫描时像弹幕似的浮现在她眼前。
“刘姐提醒得是。”苏绾弯起嘴角，把手机收进兜里，“我这人向来胆小，只敢抓稳自己能抓的。”她接过文件翻了两页，“这赛制调整我没问题，需要配合的地方我提前准备。”
刘敏的眼神闪了闪，像是没料到她这么痛快。
她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转身离开时香水味散了半间屋子。
苏绾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立刻掏出手机拨给顾砚：“来我练习室，带电脑。”
二十分钟后，顾砚抱着笔记本冲进练习室时，额角还挂着汗珠。
他今天没戴公司要求的金丝框眼镜，眼尾因为跑太快泛着薄红：“我把能调的监控都调了——明鉴楼下的摄像头三天前刚换过，拍不到你进楼的画面，但昨天傍晚有辆黑色迈巴赫在附近停了半小时，车牌套着临牌。”
苏绾接过他递来的U盘，插进电脑。
监控画面里，那辆车的驾驶位车窗摇下条缝，递出个黑色信封——收信的是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侧脸在路灯下闪过半秒，苏绾瞳孔微缩：“这是刘敏的司机，上个月在后台帮她搬过行李箱。”
顾砚凑近看了眼，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我让人查他的通话记录。”他的喉结动了动，“苏绾，他们既然能拍到你，可能也......”
“可能也查到了小娜？”苏绾替他说完，“刚才我给她发消息，她秒回了个‘明白’，但平时她会发三个感叹号。”她点开小娜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只抱着炸弹的兔子表情包，配文“等我炸飞他们”——而这次，只有简洁的“收到”。
练习室的落地窗外，暮色正一寸寸漫进来。
顾砚突然伸手把灯打开，暖黄的光裹住两人交叠在键盘上的手：“我们先从外围查。
星耀这两年收购了七家娱乐公司，表面做艺人经纪，实际在洗粉丝应援款。
陈飞的吉他只是冰山一角，我让人翻了他的财务流水，去年有笔三百万的’形象维护费‘打进了境外账户。“
苏绾的指尖在系统芯片上轻轻一按。
腕间立刻泛起幽蓝的光，半透明的剧本浮现在两人眼前：【星耀传媒黑化核心：通过操控艺人商业价值，将粉丝经济转化为非法资本；关键节点：三个月后的‘星光慈善夜’，将有大额资金以捐赠名义转移】
“慈善夜？”顾砚皱眉，“那是沈清月每年必去的场子，今年她还要以‘年度慈善家’身份致辞。”
“所以我们要在那之前，把应援款流向、艺人被剥削的证据、还有他们和官员的往来......”苏绾的手指划过剧本里闪烁的红色标记，“做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她抬头看向顾砚，“联系小王，他之前拍陈飞练习时，偷偷录过星耀经纪人骂人的音频——”
“我已经发消息了。”顾砚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和小王的聊天框，对方回复“十分钟到”。
他忽然笑了笑，“你上次说他像块狗皮膏药，现在倒成了咱们的千里眼。”
“那是他分得清谁值得跟。”苏绾也笑，可这笑刚爬上嘴角就僵住了——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蓝色光流里跳出新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接近，黑化值 15%】
门被敲响时，小王的脸从门缝里挤进来。
他手里抱着个硬盘，额头沾着汗：“我从道具组顺了辆推车，装作送服装混进星耀后台。”他把硬盘塞进苏绾手里，“这是他们财务室的监控，拍不到账本，但能拍到上周三晚上十点，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搬了三箱文件出去——”他压低声音，“那男的我认识，是市政厅的张秘书，上个月还跟沈清月吃过饭。”
硬盘在苏绾掌心发烫。
她打开其中一段视频，画面里张秘书的脸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他怀里的纸箱上印着“星耀传媒-2023Q3”的字样。
顾砚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很快调出张秘书的行程：“三天前他去了趟澳门，同行的还有星耀的CFO。”
“所以他们不只是洗粉丝的钱。”苏绾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还在洗......”
“政治献金。”顾砚替她说完，喉结滚动了一下，“苏绾，这盘棋比我们想的大。”
练习室的空调又开始嗡鸣。
苏绾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灯，栖凰娱乐的招牌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顾砚说过的“散落的星子”。
只是这一次，星星的光里，真的藏着老虎的眼睛——而她腕间的系统芯片还在发烫，那蓝光顺着血管往心脏钻，烫得她指尖发颤。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苏绾低头，看见未知号码发来的新消息：【慈善夜的蛋糕，沈小姐留了最大的一块给苏小姐。
不过——】照片里是小王混进星耀后台的监控截图，他怀里的推车在镜头前格外显眼，【吃多了，容易噎着。】
顾砚凑过来看，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发抖。
苏绾却突然笑了，她把手机锁屏，将硬盘和U盘收进密码箱：“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她抬头看向顾砚，眼里的光比系统蓝光更亮，“明天开始，你去联系陈飞的粉丝站，让他们整理这三年所有应援物资的流向；我去约几个财经记者，把粉丝经济的畸形产业链写成深度报道......”
“那小王？”
“让他继续装成冒失鬼，明天去道具组‘不小心’撞翻星耀的服装箱——”苏绾的手指在密码箱上按下最后一位数字，“他们越觉得我们被吓住，越会露出更多马脚。”
暮色彻底漫进练习室时，顾砚的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陈飞深夜清唱视频播放量破亿，粉丝喊话“我们要听十年”》。
他盯着屏幕笑出了声：“陈飞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翻出了压箱底的吉他谱，问我们要不要去他租的小破屋听现场。”
苏绾也笑，她抓起外套搭在臂弯：“走，去看看他的破屋子——顺便把新写的歌给他听听。”
两人推门出去时，走廊里的声控灯次第亮起。
苏绾走在前面，顾砚跟在后面，突然轻声说：“苏绾，你刚才说‘我们’的时候......”
“嗯？”
“像在说‘家’。”
苏绾脚步顿了顿。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耳尖却悄悄红了。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是红色的，像团烧不尽的火——就像她腕间的系统芯片，就像那些被压在星耀黑名单里的名字，就像所有不甘心被当棋子的人眼里的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某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沈清月捏碎了手里的红酒杯。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照片上，照片里苏绾和顾砚的背影被染成刺眼的红。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加大力度，我要在慈善夜前，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练习生，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从窗外飘进来，落在她脚边。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苏绾正把新写的歌谱塞进包里。
她不知道，此刻有双眼睛正透过练习室的玻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是刘敏的司机，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某个号码：【目标今晚接触小王，携带疑似证据的硬盘。】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苏绾已经坐进顾砚的车里。
她望着车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系统芯片在腕间发烫。
这次的蓝光比以往更亮，像团烧不尽的火，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有些爪子，是要用来拔老虎牙的；而有些星星，是要连成银河，照亮所有被遮蔽的真相的。
（下章预告：慈善夜的请帖寄到栖凰娱乐时，苏绾正看着陈飞在直播间弹那把失而复得的吉他。
而沈清月派来的“礼物”，已经随着夜色，悄悄潜入了她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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