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凌晨三点，静谧的夜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世间。
那清冷的月光宛如一层薄霜，轻轻糊在酒店窗帘上，带着丝丝寒意。
她下意识地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那刺目的光亮让她的瞳孔猛地缩紧。
热搜榜第二位挂着#最想看到塌房的明星#，她的名字用猩红字体标在榜首，后面跟着刺眼的127万投票数。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沉，担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演艺事业，难道就要毁于一旦？
愤怒也在心底熊熊燃烧，她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这种阴损的手段。
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床单，她想起昨夜那封匿名私信。
当时窗外的霓虹暗了一瞬，现在想来，倒像是某种预兆。
叮——新消息弹出，是小赵的语音。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电流杂音：绾姐，我查了榜单后台，零点整突然涌入十万条投票，IP地址全在A市环贸大厦附近。
苏绾掀开被子坐起来，睡衣下摆扫过床头柜上的凉白开，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
环贸大厦——那是星芒传媒的新办公点，可上次直播后她明明切断了和星芒的明面上联系。
她滑动手机，榜单评论区里，没作品靠炒作蹭顾砚热度之类的评论整齐得像复制粘贴，连标点符号都分毫不差。人为的。她对着空气说出这两个字，声音里浸着冰碴。
上午十点，练习室的顶灯有些晃眼，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小赵缩着脖子挤进来，外套里鼓囊囊揣着个U盘。
他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紧张的是怕自己黑进平台数据后台的事被发现，兴奋的是或许能通过这次调查找到幕后黑手。我黑进了平台数据后台。他把U盘往桌上一推，金属外壳撞出轻响。这些账号注册时间都是上周三，头像用的网图，简介全是空的——典型的水军号。
苏绾插好U盘，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账号信息。
她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突然顿住。看这个。她指着一条交易记录，所有账号的充值记录都指向同一个对公账户——清源舆情咨询有限公司。
小赵凑过来看，喉结动了动：我听说过这家公司。
圈里传言他们专门做定制舆情，要捧谁踩谁，连反转的节奏都能精准到分钟。
苏绾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
她想起原主被雪藏时，经纪人曾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种不听话的，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想起顾砚在采访里背台词时，眼底那抹快要熄灭的光——原来所有的意外，都是有人躲在幕后写好的剧本。
我要他们自己递剧本过来。她突然笑了，像只盯上猎物的猫，小杨呢？
在门外。小赵转身拉开门，穿牛仔外套的男生探进半个脑袋，手指绞着衣角，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绾姐，我...我能行。
苏绾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她连夜伪造的客户资料：用这个小号联系清源，就说想做黑红路线，要他们演示操作流程。
记住，装成刚入行的小老板，多问细节，越具体越好。
小杨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却重重点头：我记了二十条问题，从买热搜的渠道到控制评论的话术，绝对能套出东西。
三小时后，小杨的消息弹进群里。
他发了段录音，背景音里传来中年女声的轻笑：我们的流程都是标准化的，先买五十个素人账号带节奏，再找三个KOL跟进，等热度到峰值就放反转料——您看这是我们上周给XX小花做的案例，从耍大牌到被霸凌，三天热搜涨粉两百万。
苏绾把录音调大音量，电流杂音里，对方甚至提到了如何规避平台检测备用账号池位置。
她点开小杨发来的压缩包，二十页的《舆情操作手册》躺在里面，从争议话题选择表到反转时间节点计算公式，连引导弹幕用感叹号还是问号都标得清清楚楚。
够了。她关掉文件，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阳光透过叶缝洒在她脸上，把眼底的冷光切成碎片。
当晚七点，苏绾的直播准时开始。
直播间里，灯光亮堂堂的，观众们的期待像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穿梭，紧张又激动的气氛弥漫开来。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仿佛也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她坐在铺着碎花桌布的桌前，身后的书架上歪歪扭扭摆着几盆多肉。
弹幕刚刷起绾姐今天要聊什么，她突然举起手机晃了晃：大家知道吗？
热搜其实能像剧本一样写。
镜头拉近，屏幕上是《操作手册》的截图。比如要制造塌房舆情，第一步是选有争议潜力的对象——她屈起手指敲了敲争议话题选择表，得挑粉丝基数大但根基不牢的，像我这种刚有热度的新人，就被标成了优质目标。
弹幕瞬间炸成一片我靠细思极恐。
苏绾笑着翻页：第二步是买素人账号带节奏，要选宝妈学生党这种容易引发共情的身份——她突然顿住，屏幕上正对着宝妈账号运营指南，巧了，之前说我推助理的宝妈，上个月还给林曜的新剧打了五星呢。
直播间的热度疯狂飙升。
小娜的id小娜的相机刷着姐妹们截图！
这就是热搜剧本！，很快满屏都是已保存求手册全文。
苏绾看着弹幕，忽然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我不曝光具体公司，也不骂谁。
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她往前倾了倾，眼睛亮得像星星，以后再刷到奇怪的热搜，不妨多问一句：这是谁写的剧本？
清源舆情的办公室里，李经理砸了手里的马克杯。监控呢？
怎么让客户把资料泄露出去的？他踹翻脚边的纸箱，里面散落着一叠宝妈学生党的身份证复印件。
没用了。助理捧着电脑缩在墙角，粉丝团已经整理出热搜制造说明书，现在#热搜原来是剧本#的话题都上实时第一了。
与此同时，热搜真相调查团的群消息999 。
小娜发了条语音：姐妹们，按手册里的备用账号池位置，我找到了两千个水军号！
现在一起去平台举报，点举报理由选恶意营销！
平台后台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运营主管擦着额头的汗，对着电话吼：改算法！
把人工干预权重降到最低！
苏绾关掉直播时，手机屏幕还在发烫。
她打开热搜真相调查团群，人数已经涨到了十二万。
群公告里，小娜刚发了条新消息：今天有个好消息——平台私信我说，下周要公开热搜算法规则！
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操作手册》哗哗翻页。
苏绾捡起被吹落的一张，上面写着终极目标：让公众习惯被操控的舆情。
她把那张纸折成小船，轻轻放进垃圾桶。
新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她拿起手机，是栖凰娱乐的经纪人发来的：《偶像挑战赛》节目组递了邀约，说是看了你最近的直播，想请你当反套路导师。
苏绾望着屏幕上的邀约信息，手指在同意键上悬了片刻。
月光漫过她的侧脸，把嘴角的笑意染得很淡，却很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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