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略略扫视了莉利莲的肖像后,天凌的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萝丝看起来并未有什么惊讶,转头问道:“萝丝女士,您也知道她吗?”
萝丝点点头道:“是的,勇者大人。当时我也在进攻宅邸的队伍中,但一直没有搜寻到她的行踪。被我们俘虏的仆人中没有人肯说出她的下落,因而线索就这样断了。”
“也就是说,今日的诅咒有可能出自于嫡系成员莉利莲之手,但这种解释也有些匪夷所思。且不论一个人类该如何加入魔族的队伍,一个先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大小姐,突然变得一无所有,无依无靠,怎样才能活过两年多呢?”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思。最后,还是天凌先打破了沉默:“我们这样想下去,很难有个结果。不妨亲眼看看当时在领主宅邸还发生了什么,就能明白这一切了。”
婕亚娜和萝丝听得,先是愣了一瞬,接着便陷入了不解。“勇者大人,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呢?现在距离起义已经两年多了,怎样才能看到当时的情况?”
“没错,我们当然不能回到过去,但是我们可以通过目视当时情形的投影,从而以全方位视角回顾起义的全过程。只不过这种方式对我的魔力损耗较大,经过今早的战斗和刚刚的治疗,我所剩的魔力已经不多,需要时间恢复。现在,我们不妨着手准备不久后的出征,毕竟,绝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在天凌的建议下,两人向萝丝告别,回到团长办公室。
莉缇娅早已等在那里,见两人到来,立刻道:“姐姐,远程部队队长杰拉尔先生让我请勇者大人去他那里一趟,说是想请勇者大人帮忙解决一下武器的问题。”她转向天凌道:“勇者大人,请问您有空吗?”
“当然可以。带我过去吧。”婕亚娜也有不少剩余的事务要处理,便允许莉缇娅为天凌带路,随即投入了紧张的政务中。“希望她别闹出事…有勇者大人在,她安分点儿就好。”婕亚娜回想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不禁叹了口气。
莉缇娅引着天凌穿过几条走廊,来到另一座更加宽敞的房屋门前。一路上,天凌环顾四周,暗暗惊叹这建筑的复杂与精巧:“不愧为原领主宅邸,设计得很周到。将这座兼具居住和防御功能的建筑改造为骑士团驻地,是很明智的选择。”此时,莉缇娅轻敲铁门,问道:“请问杰拉尔叔叔在吗?我请勇者大人过来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很快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身着骑士团护身甲的男子,约有三十五岁,面容俊朗,带着勇敢的骑士所具备的飒爽之气,尽管身体瘦削,但该长的肌肉却一点也不少。见是两人,他线条分明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简单行礼后便开口道:
“终于等到您了,勇者大人。突然请您前来,实在是对不起,但也许只有您,才能解决我们遇到的难题了。在下凯特里安·杰拉尔,感谢您的到来。”
天凌答礼,莉缇娅赶忙也跟上。“无妨,杰拉尔队长,请问你们遇到的难题是什么呢?”天凌语气和善,让杰拉尔稍松了口气,便答道:“回禀勇者大人,近来魔族的进攻逾发猛烈,但我们的火力强度增长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它们变强的速度,导致不得不严重依赖近身战和像团长大人那样的高级战力,上次迎击黑刃龙时,火力的不足造成了严重损失,骑士团的伤亡高达八百余人,这对只有四千兵力,其中仅有一千余人是魔导士及以上阶梯的骑士团是极其严重的打击。归根结底,我们的武器威力还是太弱了,我一直在尝试改进,但进展甚微,听闻您阅历不浅,所以才想请您来看看。”
说着,杰拉尔指了指大厅内陈列的一些远程武器:从体积最小的魔导手杖,到体积最大的重机弩,一应俱全。但在天凌看来,它们的威力并不够强,比他在中转站看到的那些魔导武器差远了。“看来,皇室对武器的垄断也广泛存在。即便像多瓦维亚这样的大城镇也在武器上严重落后,这就极大地削弱了民间的反抗力量。眼下东部大规模起义,虽然在皇室那帮人控制之下的朝南他们实力还不强,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恐怕起义者们也将遭到镇压。如果不给民间带去技术,维尔琉斯老师交给我的使命恐怕也很难完成了。眼下趁他们无暇顾及我的下落,我得尽快将新式武器秘密带到民间,为将来做准备。”
“那么,杰拉尔队长先前研究的是什么呢?”天凌稍作思忖,决定先从杰拉尔的研究成果入手。“我研究的是像重机弩这样的重武器,手杖这类轻武器威力实在难以提升,我也没有头绪。”杰拉尔答道,“仅靠弩机的弹力发射弩箭,杀伤力不高,我正在寻找新的驱动方法,为此记录了大量矿石和可能的结构的数据。”
“那,用更大的弩机发射更大的弩箭,杀伤力不就上来了吗?杰拉尔叔叔?”莉缇娅插了一嘴。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小缇娅。”杰拉尔摇摇头,“只增大体积,没有实质性变化,不可能让威力真正得到提升。并且,重武器的体积如果过大,战场机动性和准度也会下降,反而不适应战斗的需要。请问勇者大人有何高见?”
天凌略作思考,一分钟后,他开口道:“杰拉尔队长,城中现在有没有一种体积适当而魔力密度较高的物体?或许我能将其改造运用到武器上。”
杰拉尔回身在一堆书本中翻找了几下,很快拿出一本图册翻阅,停在一页的图案上给天凌看:那是一块紫色的大晶体块,向外发散着幽幽的紫光。“勇者大人,这是我们从被打倒的魔族尸体中取出的魔晶体,经我们鉴定有很高的魔力存储值,但它所含的魔力只能为魔族所用,人类不仅无法吸收,还会受到伤害。并且,它们极为坚硬,很难打磨成箭头或兵器,因此我们没法利用它,只好用一间大仓库储存所有的魔晶。幸好只要不尝试吸收,它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储的魔力也不会溢出。”
天凌见此,接着道:“那么,有没有一种质地坚硬但相对轻巧、可以吸收魔力的东西呢?”杰拉尔听得,有些不解,但还是翻到另一页:上面画着几块浑圆的透明石头。“勇者大人请看,这是通布这片平原储量极大的矿石钢羽石,它符合您刚刚的要求,并且可以吸收大量魔力。我们在盾牌和护甲中也会加入少量钢羽石以强化抗魔攻能力和硬度。但它粒径不够大,只有十几至几十厘米,不能用于投石机上,所以也没在我们的武器中出现。”
“不,这也许就足够了。”天凌此言一出,其余两人便吃了一惊。天凌接着道:“杰拉尔队长,请送几台旧而不上战场的重机弩到我的房间附近,另外再送足够多的魔晶、钢羽石和其它制造武器的工具材料,谢谢。”
“可是,勇者大人,您如果要制作新武器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组装,条件不是会更好吗?”莉缇娅有些疑惑。
天凌摇摇头,答道:“我的想法如果落到实践上,需要对魔晶进行研究,但这有危险,如果魔晶中的魔力溢出,也许我不会受到伤害,但会伤到周围的人。所以,我决定在一个独立的环境里设计,这样可以把潜在的风险降到最低。如果这次实验能成功,那么大约一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完成了。当然,在途中我有可能需要些专业的人帮忙,所以,如果有必要,麻烦你了,杰拉尔队长。”
“如果能帮上您的忙,这是我的无上荣幸。”
“好,那就开始吧。”
四天后的中午。
敲门声响起,累得额头满是汗珠的天凌停下手中的工作前去开门,打开门后,他便看到了端着饭食站在门口的莉缇娅,萝丝、婕亚娜和杰拉尔也跟着来了。
“中午好,勇者大人。”四人致以问候,目光随即被房间正中央的一台长相奇特的武器吸引了:它像是一台改造后的重机弩,但看上去变化极大:在底座之上,一个半圆形滑轮连接着它的两部分,使得这台武器几乎可以瞄准前方区域上下的所有目标,而不是像原来那样只能平射。上面的部分像是一个倒V形,尖角被削去,代以一条平直的铁板,再向前延伸出一条内有环线的钢管。三条轨径交汇处,还竖立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复杂的铁块,在其之上还有浮标、瞄准镜和按钮。在整个武器上,遍布着细密的魔导回路,在它的两翼之上还有数个插孔,镶嵌着闪烁紫光的魔晶。
经过天凌的简略介绍,四人很快便明白了:这是天凌造出的新武器:烁晶弩。天凌接着介绍道:“与利用弹力发射弩箭的重机弩不同,烁晶弩使用魔晶中的魔力通过回路注入钢羽石弹药中,在管内产生推力让其发射出去。原本我昨天已经造好了,但因为单次充能只能发射一枚钢羽石弹,不能连发,所以我又花了一天时间加了一个容量20发的弹药匣,不过它只能装填粒径相近的钢羽石,粒径较大的仍然要手动装填。”
“这,这是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精巧物件!”长期钻研武器的杰拉尔看到天凌的创造,在惊诧之余险些热泪盈眶。“它不仅仅是武器,也是一件艺术品!”
天凌笑道:“战场上需要的,当然是武器而不是花瓶了。”他唤出牌之书,取出一张牌将烁晶弩收入,“走吧,大家。我们该去试验一下,我们的新力量了。”
激动的一行人随即跟着天凌来到了训练场,找了一块距他们两百余米的废弃高墙作为目标。天凌取出烁晶弩,熟练地向两翼插入魔晶,将弹药上膛,紧接着,他转动弩身对准墙壁,用力按住按钮,魔晶周围的回路瞬间点亮,溢出的魔力沿着路线快速行进,汇向前端的钢管,当光芒充盈之时,天凌猛地放开了按住按钮的手,伴随着一声尖利的爆鸣,钢管管口闪过一个紫色的光点,以迅雷般的速度冲向废墙,短短几秒后,又一声巨响刺破空气传来,紧随而至的,是高墙破碎时飞散而出的残渣,陆陆续续落在了众人的前方。
当两声巨响消散后,训练场内一片寂静,仿佛匆匆赶路的时间停下了脚步。但很快,微风带动落叶的声音便被激荡的欢呼声和掌声盖过了。
“感谢您的创造,勇者大人!”尽管内心被惊喜填满,但婕亚娜作为团长仍然需要保持些仪态,在众人欢呼的同时努力平静激动的心情,首先向天凌致谢,其余的骑士团成员也纷纷跟进。天凌一边答礼,一边收回烁晶弩,表情认真了起来,语气稳重地道:“婕亚娜团长,萝丝女士,请你们跟我来一趟,请不要带其他任何人,谢谢。”
婕亚娜和萝丝听得,有些疑惑,但天凌的眼神使得她们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在众人庞大的声浪中,跟着天凌离开了,到了骑士团的最高机密室。
“勇者大人,请问您单独带老师和我到这么机密的地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待关好门并打开机密室内自带的隔音魔导阵,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婕亚娜才敢问道。
天凌的神情变得更加认真,缓缓地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丰收女神命令我告诉各位的,包含警告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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