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界的纷纷扰扰,无论是高维的点评,还是不同价值观的碰撞,都渐渐平息下来之后,史莱克学院的众人,也终于从那一系列令人应接不暇的巨大冲击中,逐渐找回了自我。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或是抱怨,或是惊叹,而是真正地、沉下心来,开始消化这次盘点,给自己带来的究竟是什么。
而唐三,无疑是其中思考得最深,也最为痛苦的一个。
他没有理会身旁奥斯卡和马红俊的窃窃私语,也没有去听老师玉小刚那依旧亢奋的“新理论”讲解。他只是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一个模拟的战场之中。
他的对手,只有一个——范马刃牙。
【如果我与他对敌,我该如何……取胜?】
这是他此刻,唯一在思考,也必须去思考的问题。因为这,关系到他能否重塑那已经出现裂痕的武道之心。
【开局,必须拉开距离。】这是他作为一名控制系魂师,兼暗器大师的本能反应。
【我的第一魂技‘缠绕’,与第四魂技‘蓝银囚笼’,可以瞬间布满整个战场,限制他的行动。蓝银草上附加的神经性毒素,也能对他造成持续性的削弱。】
他的脑海中,瞬间构建出了一个完美的开局。无数的蓝银草从地面疯长而起,形成天罗地网,将敌人层层包裹。
但紧接着,刃牙开启鬼背,速度突破音障的画面,便如同梦魇般,冲散了他构想中的一切。
【不……不行。】他几乎是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第一个战术。【在他的速度面前,我的蓝银草甚至来不及完全生长,形成有效的控制规模,他就能突进到我面前。以他那足以撕裂钢铁的蛮力,即便是附加了第四魂环的蓝银囚笼,恐怕也只能阻挡他……一秒钟?甚至更短。】
【而且,毒素……】他想起了刃牙那能用精神意志控制自身细胞,甚至能凭空制造伤口的诡异能力。【一个能控制自己身体到那种地步的怪物,常规的神经性毒素,对他真的有效吗?我……不敢确定。】
第一个战术,宣告破产。
【那么,放弃大范围控制,转为远程精准打击!】唐三立刻调整思路。
【我的精神力远超常人,配合紫极魔瞳,可以精准锁定他的位置。然后,以唐门机括类暗器进行饱和式攻击!紧背花装弩、含沙射影、蝠翼轮回……无数淬毒的弩箭与钢针,将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这个战术,听起来天衣无缝。
然而,当他试图在脑海中锁定那个高速移动的身影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锁定……】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词汇,浮现在他心头。
唐门暗器手法,讲究“眼到、手到、心到”,百发百中的前提是……眼睛能够清晰地捕捉,心神能够牢固地锁定。
可面对一个速度超越声音,动作快到连紫极魔瞳都只能看到一抹模糊残影的对手,他拿什么去锁定?他的精神力,真的能跟得上那道奔袭的红色闪电吗?
他模拟了上百次,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他心寒的结论——能跟上的概率,不足一成。
即便……即便有那么一两发暗器,依靠预判和运气,成功地追上了刃牙的身影,那又如何?
他想起了自己那无往不利的“阎王帖”,号称“一帖双杀,催命判官”。可它的原理,是依靠霸道的内力将剧毒打入敌人体内。刃牙没有内力,甚至没有魂力,他那身比万年魂兽还要坚韧的肌肉,就是最好的防御。阎王帖,能破开他的防御吗?
还有那最终极的单体攻击暗器,“观音有泪”。无视一切防御,能量内蕴,永不落空。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是,“观音有泪”的施展,需要时间去凝聚魂力与精神力。在刃牙那狂风暴雨般的近身攻击下,他……有那个施展的时间吗?
一个个战术被构想出来,又被一个个地无情推翻。
唐三痛苦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足以让他在斗罗大陆横行无忌的种种手段,在范马刃牙这个纯粹的“战斗生物”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笨拙和无力。
他一直以来,最大的骄傲,并非那得天独厚的双生武魂,也非那人人羡慕的先天满魂力,而是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那被他视为“根”与“本”的——唐门绝学。
这是他安身立命的基石,是他所有自信与骄傲的最大来源。
而现在,这个基石,在他自己的脑内推演中,被一次又一次地击碎,动摇了。
甚至……碎了。
“噗——”
心神激荡之下,一口积郁在胸中的逆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洒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极度紊乱。他的武道之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小三!你怎么了?!”
玉小刚和史莱克众人大惊失色,立刻围了上来。他们从未见过,一向冷静沉稳、算无遗策的唐三,会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唐三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他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变得无比的深邃和空洞。那是一种,当一个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彻底粉碎后,所剩下的,最纯粹的……茫然与不甘。
“老师,各位,我没事。”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顿了顿,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自己这些关心着他的伙伴和老师,然后,用一种近乎于自嘲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世界……很大。”
“我们……还很弱小。”
这是他来到斗罗大陆,重活一世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又如此谦卑地,向自己,也向所有人,承认了自己的……弱小。
唐三那一声充满了复杂情绪的低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史莱克学院那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之中,激起了沉重的涟漪。
弱小。
这个词,对于一直被誉为“怪物”的史莱克七怪而言,是何其的陌生,又是何其的刺耳。
他们一路走来,战胜了无数比自己等级更高、背景更强的对手,他们的心中,早已建立起了一种“我能越级挑战”的强大自信。
可今天,天道金榜,仅仅是盘点了一个来自“无魔世界”的“爆砖级”凡人,就将他们那份骄傲,击得粉碎。
连他们中最强、最稳重的唐三,都因此而心神受创,吐血不止。
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
玉小刚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那苍白的脸色,心中充满了疼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欣慰。
他知道,这次的打击,对唐三而言,是痛苦的。但,凤凰涅槃,不破不立。只有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真正地走向强大。一个只懂得胜利,却不懂得失败与敬畏的天才,是走不远的。
“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玉小刚的声音,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理论家的说教,而是充满了长辈的温和与鼓励,“小三,还有大家。记住今天的感觉。记住这份无力,这份震撼,这份不甘。将它,化为你们未来修炼道路上,最强大的动力。”
“天道金榜的出现,对我们而言,不是打击,而是……恩赐。它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第一次,看到了井外那片,真正广阔无垠的天空。”
他的话,让史莱克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们所追求的,难道仅仅只是在斗罗大陆这口“井”里,成为最强的那只蛙吗?
不。
在见识了范马刃牙那不屈的意志,见识了范马勇次郎那蛮横的霸气,见识了诸天万界那千奇百怪的力量体系之后,他们的心,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大了。
就在这时,那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天道金榜,再次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一行充满了截然不同气息的、崭新的大字,如同初升的朝阳,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也带来了全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悬念。
【超凡之始·爆墙级】
“还……还有?!”奥斯卡第一个叫了出来,打破了沉静,“这么快?!我还以为会让我们休息几天呢!”
“超凡之始……爆墙级……”戴沐白念着这几个字,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好胜的火焰,“如果说‘爆砖级’代表了‘凡人’的极限,那么,这个带着‘超凡’二字的盘点,又将向我们展示何等惊世骇俗的力量?”
“会是……魔法师吗?还是像神话传说里那样的仙人?”宁荣荣好奇地猜测着。
卫宫士郎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期待。“超凡……终于要来了吗?魔术师们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利姆鲁也兴奋地对大贤者下令:“哦哦!终于到有魔法和技能的级别了!大贤者,准备好了吗?这次的能量储备足够吗?一定要全功率解析,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被动了!”
【解:明白。能量储备已达100%,解析阵列已全部开启。随时可以对新的能量体系进行建模分析。】
而斗罗大陆,史莱克学院。
刚刚承认了自己弱小,心境反而因此而变得更加通透、坚韧的唐三,在看到“超凡”二字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那份属于强者的不甘与骄傲,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输给了“凡人之巅”,输得心服口服。因为那是他从未接触过,也从未想象过的,一条将自身挖掘到极致的道路。
但,“超凡”……
他缓缓地站起身,擦干嘴角的最后一丝血迹,挺直了脊梁。他的身上,蓝、黑两色的魂力,不受控制地交织升腾,背后,蓝银皇与昊天锤的虚影,若隐若现!
“我们魂师,生来就拥有武魂,觉醒的,就是超凡之力。”
“我们猎取魂兽,融合魂环,获得的,就是超凡之技。”
“我们……本身,就代表了‘超凡’!”
他攥紧了双拳,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倔强与战意。
“好!我倒要看看!”
“这诸天万界的‘超凡之始’,能比我们斗罗大陆,这片传承了数万年的魂师文明,强到哪里去!”
他将这一次的盘点,视为一次为自己,为老师,也为整个斗罗大陆正名的……雪耻之战!
他并不知道,也无法想象,他即将看到的,是一种比魂师体系,更加简单,更加粗暴,更加离奇,也更加……不讲道理的超凡之路。
金榜之上,光影变幻,不再是那压抑的地下格斗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冒险与自由气息的,蔚蓝无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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