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大楼顶层,
省委书记沙瑞金宽大的办公室里,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份沉甸甸的权谋气息。
秘书刚刚轻声汇报完反贪局门口那场惊动全网的“大戏”以及后续秦川被带走调查的最新进展。
沙瑞金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听完汇报,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毫不掩饰的、
带着几分快意的轻笑。
他端起紫砂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上好的龙井,
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省纪委书记易学习。
“呵呵,老易,你瞧瞧,”
沙瑞金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我早就说过”的自得,
“我说什么来着?秦川这种人,根子就不正!顶着个‘海归博士’、
‘顶尖学者’的光环,看着光鲜,实则隐患无穷!我早就跟上面建议过,对这种背景复杂、长期在海外的人,要慎重!
要警惕!不能轻信!
更不能委以重任!”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光洁的红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看看,这下应验了吧?
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侯亮平揪住了尾巴!
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我看他这次,是在劫难逃喽!
研究院这块招牌,算是被他彻底搞臭了!”
沙瑞金的话语里,与其说是对贪腐的痛恨,不如说是对自己“先见之明”的得意和对秦川这个“空降兵”本身的不喜。
易学习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沙瑞金,语气带着凝重:
“沙书记,现在幸灾乐祸,恐怕为时过早。
秦川的问题自有法律去判断。但侯亮平这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他这次的动作,太快,太猛,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刚来汉东,枪口不对着盘踞多年的地方势力,却直接瞄准了一个新来的研究院院长,
而且手段如此…激烈。
这背后,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反贪办案。”
易学习的目光变得深沉:
“他这是在立威,也是在试探。
用秦川这块看似‘软’的垫脚石,来敲山震虎,看看汉东的水到底有多深,看看各方反应。
来势汹汹啊,沙书记,我们…得有所准备。”他暗示着侯亮平此举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和更深层次的政治博弈。
“准备?准备什么?”
沙瑞金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脸上那份自得变成了绝对的自信,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他侯亮平?一个靠着老丈人钟正国才爬上来的毛头小子?
在京都或许能蹦跶几下,到了汉东这一亩三分地……”
他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也带着封疆大吏特有的睥睨,“给他侯亮平十个胆子!
你问问他,敢不敢把火烧到我这省委大院来?
敢不敢动一动我们这条线上的人?哼!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沙瑞金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对自身权力根基的绝对信心。
在他眼中,侯亮平不过是一把急于表现、却
注定伤不了他分毫的刀。
与此同时,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
局长办公室的气氛却与沙瑞金的轻松截然相反。
侯亮平烦躁地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他把秦川“请”回来已经过了大半天,预想中的“突破口”迟迟没有出现。
秦川那老家伙嘴硬得像块石头,那几个抓来的学生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网络上虽然还在喧嚣,但最初的狂热过后,
也开始出现一些要求“拿出实锤证据”的理性声音,这让他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节奏。
“进来!”侯亮平没好气地吼道。
门开了,陆亦可快步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却显得异常沉重的调查报告。
她的脸色有些复杂,不再是之前执行命令时的绝对平静。
“侯局,”
陆亦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关于秦川个人资产的初步核查结果……出来了。”
侯亮平猛地停下脚步,急切地转过身: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是不是有大额不明资产?海外账户?
还是国内有隐秘的房产、股权?”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撬开秦川堡垒的缺口。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去,同时语速清晰地汇报道:
“我们通过国际协作渠道,
调取了鹰酱科学院方面提供的最终薪酬结算记录。
确认秦川在离境前,确实主动放弃了鹰酱科学院承诺支付给他的、
高达数百万美元(具体数字报告中有)的‘忠诚贡献奖金’(LoyaltyBonus)和未兑现的股票期权。
对方多次挽留并试图支付,均被其本人书面明确拒绝。”
侯亮平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他一把抓过报告,
飞快地翻看着,当看到鹰酱科学院财务主管的确认函复印件和秦川亲笔签名的放弃声明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陆亦可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冰冷的锤子,
一下下敲在侯亮平的心上:
“同时,我们联合民政部门和相关银行,追溯了秦川在国内近二十年的主要银行流水。
发现他将在鹰酱工作期间获得的绝大部分工资和奖金收入,扣除基本生活开支后,以匿名或化名方式,
分批捐赠给了国内七家大型社会福利院和三家专注于贫困地区儿童教育的基金会。
捐赠总额累计折合人民币超过……(报告中有具体数字)。”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侯亮平,补充了最后一句:
“目前,秦川名下,除研究院分配的临时宿舍外,
无任何房产、无任何车辆登记、无任何证券股票账户。
其个人常用银行卡余额……不足五万元人民币。”
“啪嗒!
”侯亮平手中的报告失手掉落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惊的苍白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孑然一身……?
放弃数百万美元……?
全部捐赠……?
名下几乎一无所有……?
这……这怎么可能?!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侯亮平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下意识地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难道……难道我真的抓错了?
难道秦川他……真的是……?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前所未有的动摇。
他侯亮平,京都反贪利剑,汉东新上任的反贪局长,
难道第一次出手,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成了全网的笑柄?
这让他如何向岳父交代?
如何在这汉东立足?!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短暂的震惊和动摇之后,
一股更加强烈的、根植于骨子里的偏执和自负瞬间占据了上风!
“假的!都是假的!”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他指着桌上的报告,像是在说服陆亦可,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障眼法!这一定是秦川这个老狐狸精心设计的障眼法!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把所有的资产都转移了!
转移到他信任的学生名下!转移到国外的某个秘密账户!
或者用更隐蔽的方式洗白了!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找到了唯一的、能支撑他信念的解释:
“他故意表现得清高无比,放弃高薪,捐出财产,就是要塑造一个‘无私奉献’的圣人人设!
好掩盖他更深层次的、更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那个光刻机项目?
对!一定是这样!
他一定在利用这个绝密项目进行某种非法的利益输送或者技术转移!
只是我们还没查到!”
侯亮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偏执的火焰:
“查!继续给我查!深挖!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隐藏的资产和真正的犯罪证据找出来!
我就不信,他能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陆亦可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侯局……根据现有证据和法律规定,
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理由继续扣押秦川超过24小时了
他的律师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要求我们立刻放人,否则将提起行政诉讼。”
侯亮平的身体再次僵住,脸色变幻不定。
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在他脸上交织。
他死死盯着那份刺眼的调查报告,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充满了挫败和无奈:
“放…放人!”
汉东研究院,那间被严密守护的核心实验室里,气氛凝重而专注。
秦川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中有挥之不去的阴霾,那是被恶意中伤和长时间审讯留下的痕迹。
但他踏入实验室的瞬间,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强行压下,腰杆挺得笔直,目光迅速扫过实验台和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院长!”
几个核心研究员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愤慨,
“您没事吧?那个姓侯的……”
秦川摆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没事。时间耽误不起。”
他的目光落在实验室中央被防尘罩覆盖着的精密仪器轮廓上,那正是1纳米光刻机原型机的核心部分。
“各小组,汇报进度!”
秦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一边听着研究员们快速而专业的汇报,一边走到主控电脑前,亲自调阅着关键参数日志。
“误差累积比预期高了0.7个皮米。”
秦川的眉头紧紧锁起,指着屏幕上一处细微的波动曲线,“
这里,离子束的稳定性出了问题。
小张,你们组立刻重新校准源腔磁场!
老王,同步检查真空管路,确保绝对无尘无扰!
小李,重新核算掩膜版的热膨胀补偿系数!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仿佛从未离开过。
研究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实验室里再次响起仪器运行的嗡鸣和键盘敲击声。
秦川亲自戴上白手套,走到那台庞大的原型机旁,
透过观察窗仔细检查着内部结构,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每一个原子都看清楚。
“这个项目,”
秦川的声音在仪器运行的背景音中响起,
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研究员的耳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不仅仅是一项研究,更是一个象征。
它象征着我们的国家,在突破最尖端科技封锁的道路上,又向着那座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峰,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每
一步都容不得半点闪失!每一步,都必须踏稳!”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步”的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这项代表着鹰酱最前沿科技、甚至他们自己都尚未完全突破的1纳米光刻机技术,是他耗费了难以想象的心血、承受着“卖国贼”的污名、在鹰酱国家科学院最核心的实验室里,
以绝对的“忠诚”和卓越的“贡献”作为伪装,一点一滴、如履薄冰地获取、解析、并最终冒着巨大风险带回祖国的火种!
不彻底融入黑暗,不成为他们眼中“最可靠的天才”,鹰酱的权杖又怎会允许他触碰那象征着科技王冠上最璀璨明珠的核心机密?
他带回的,不仅仅是一堆图纸和数据,更是一个民族在芯片领域实现真正独立自主、不再受制于人的希望!
如今,这希望的火种,正被侯亮平之流无知的官场倾轧和汹涌的舆论风暴所威胁。
他必须争分夺秒,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将这火种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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