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我的父母只是被请去做客了吗。”
沈姒面无表情,她白忧郁了?
“嗯,是这样的,明儿就回来了。”
反正父皇也不敢对他们俩做什么。
裴衡沐浴完,坐在书房中处理着事物,这时他才有空注意被随手放在一旁的马鞍,像原来那只马鞍,但不是原来那只。
他仔细端详着小姑娘刚刚跑回去拿的马鞍,“你自己绣的?”
搭扣的地方,绣了两个…呃。裴衡瞧着那两坨东西,再次发话。“小鸭子绣的不错”
挺有童真啊小姑娘,这么喜欢鸭子。
沈姒刚刚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没发现,装马鞍挺麻烦的,顺手拿了一路。
他心里乱七八糟,就那么复杂的一只手牵着马,一只手牵着沈姒回来的。
刚沐浴完穿着白色寝衣,黑发如瀑的小姑娘坐在他的书桌前吃乳酪,听到这个评价恶狠狠的戳了一下乳酪。
还挺凶。
“裴衡…你是不是瞎,这是鸳鸯。”她尾音还是坠着的,但眼神幽怨的盯着他。
裴衡瞧着两坨有棱有角的东西更复杂了。“你说这是鸳鸯?谁教你在马鞍上绣鸳鸯的?“
不是,他真没看出来啊,沈姒对他还有这种心思?
鸳鸯马鞍是双人骑啊。
四舍五入不就是喜欢他想和他一起骑吗?
沈姒吃完了乳酪,用帕子擦了擦嘴,唇色殷红。“我只会这个,你将就着点。“
裴衡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努力压下了情绪,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原来那只马鞍呢,长腿跑了?“
沈姒被他呛了一下,老实巴交的点头,“嗯!长腿跑了。”
或许是心虚作祟,沈姒轻咳一声,语气也好了几分,“裴衡哥哥,你知道自己的马鞍这么神奇吗。“
裴衡盯着沈姒的唇瓣,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此时的马鞍长不长腿已经不重要了,马鞍神不神奇也不重要了。
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口干,特别是那句哥哥,心中感觉怪异,但他又不是那么反感。裴衡喝下了一杯清茶,在心中默骂自己。
裴衡,你真禽兽不如啊,对着个比小璃还小,自己带大的小姑娘口干舌燥的。
小姑娘也只是把你当哥哥而已啊?
他又有些羡慕沈淮,能被小姑娘天天追着喊哥哥。
丝毫不管沈姒从来都是直呼大名的。
“去休息吧。”裴衡闭了闭眼,不再纠结鸳鸯马鞍。
“过几天学堂快开课了吧,课业做完了么?“
不问还好,一问沈姒骄傲的仰起了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作为第一名,我没有课业。“
她不知道,她的神态,在裴衡眼里,像一只求夸的狸奴。
他确实也夸了。
“嗯,沈姒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姑娘。“
沈姒沉默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炙热,发烫,从耳朵开始蔓延,到整张脸。
不是,为什么他声音这么沉?
像话本子里勾搭人的妖精。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把这个带回你的房间。“裴衡刚想起来似的,打开了另一个茶盏,里面有看不出颜色的液体。
“…裴衡。“沈姒扫了一眼,“你是不是嫌我烦了,要毒死我?”
“谁要毒死你。“裴衡不可察觉的盯着那杯茶皱了皱眉,不太好明说。“小璃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喝这个。“
沈如点点头,“二公主不舒服是以毒攻毒解决的吗。“
裴衡:......
他沉默了一会儿,和她挑明。“小璃来月事的时候,也喝这个,她说这个喝了舒服,把配方硬塞给我的。“
沈如再次点点头,随后有些细思极恐,“所以…二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她到底从什么时候屁股后面就带红了,老天爷,好丢人啊。
“不知道。”裴衡即答,“但她托我转交给你了,我本来想明天你把马送来的时候让你带回去的,但你今晚跟来了,我就顺手给你煎好了。”
他说的很快,但沈姒还是抓住了重点。“南朝王府没下人了,南朝王亲自给我煎?“
裴衡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府上算不上多干净,总不能让沈府的小姐在我这儿中毒了。”
说罢,他漫、不、经、心、的露出了手上被烫的几处红,把那盏药往沈姒面前推了推,“趁热喝,凉了好一会儿了,应当是不烫了。”
这招相当有效,沈姒也不管他的调侃了,径直抓了他的手。“煎药弄的?“
裴衡作势要抽回手,“小伤而已,不打紧的。“
…一下,两下,他不打算再试,小姑娘抓得死死的。
心底那点难受的小情绪被抚平,很易于满足,碰碰手就够了。
他用另一只手撑着头,瞧着小姑娘使唤他的侍从,比他自己使唤还顺手。
她吩咐的井水被放在一个碟子里端了上来,井水冰冷,她沾湿了帕子,敷在了他的手上。
“你快喝啊,冷了就没效果了。”
裴衡不动,任她敷着,只是依旧在意她的不舒服。
沈姒看着那盏药,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一饮而尽。
然后被苦的面色扭曲。
“好喝吗?“裴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好像她说不好喝就会自杀。
沈姒实在不忍心说实话,带着满腔苦涩点点头,“很好喝。“
…不说实话的后果就是裴衡要天天给她煎。
于是她鼓起勇气,说了实话。
后果就是裴衡要天天给她买蜜饯就药吃。“…这个东西,一定得喝吗?”
沈姒面色复杂瞧着裴衡,后者点点头。
“对的,裴云璃好像说,要天天喝,才能调养身子。“
沈姒两眼一黑,转身朝裴衡安排的客房走去。
“做个好梦。”裴衡带着笑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她先是“嗯“了一声,在出门的那一刻,裴衡好像听到了她的一句“你也是。“
…
她躺在榻子上,周身是裴衡身上那股乌木沉香味。
好像终于能理解白天裴云璃的那就好是在好什么﹣﹣乐沈淮无心仪的女子,悲沈淮无心仪的女子。
情真是一种难以琢磨的东西。
...
早上,外面天都没亮透,沈姒就被喊了起来。
裴衡提着剑在外面叩门,“一炷香,我在外面等你。“
等沈姒打开门到院子里的时候,裴衡已经练了一会儿了。
院子里有树,正是开花的季节,枝条被沉甸甸的花压了下来,又被裴衡挥剑的气所斩断,花瓣落了下来。裴衡在花雨中,婉若游龙。
…沈姒压根移不开眼。
裴衡并未注意到她,一套剑术耍完,转身接过侍从的汗巾,擦了擦汗,正打算催催沈姒,转身便瞧见沈姒站在屋檐下,像是呆了。
“怎么,我太好看了移不开眼?“裴衡走去,不知说什么,笑着打趣。
他都想好沈姒会骂他什么了,后者只是点点头,重复他的话。“嗯,移不开眼。“
裴衡:……
大早上的,他因为沈姒的一句话又开始心烦意乱了。
好在这个话题被沈姒自己带了过去,她眼睛亮亮的,“你要教我练剑了吗。“
“诶...对,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裴衡将一把木剑和一本手绘剑谱递给她。
“沈相和卫夫人就在前厅,来接你的,你藏好了回去琢磨,琢磨不透的来问我。“
“好的。“沈姒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没来得及翻几眼就被告知父母在前厅,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忙把这两样装了起来,似是觉得回复单调,她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更单调的。
“谢谢你呀,裴衡。”
...
沈姒坐在马车上,这是她坐的最老实的一次,生怕父母发现小木剑,到了相府便着急忙慌的夺车而出。
跟做贼心虚似的。
卫凝将一切看在了眼里,感慨着裴衡真是...育女有方,瞧瞧,就住了一晚,沈姒都上规矩了。
以后还得让小宝和他多接触接触,没准就变那种矜持的世家贵女了呢。
她这么想,她女儿却不这么想。
逃到自己院子里关上门的沈姒才如释重负,喘了口气,将木剑放到了枕底,拿着剑谱翻了起来。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沈姒乐了,裴衡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