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儿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对于从云天骄身上趴下一层皮的事情，信心也更足了些。
眸子如月牙般弯起，苏盛儿把自己意外查到的事情，尾尾道来。
“十年前，南疆动乱，一连六个月炎国的战报，都是败绩，接连失守七城，西疆王带着精兵，直攻凤鸣关。当今无奈之下派慧敏长公主和驸马带着六万精兵前往。”苏盛儿说到此处，直接顿住。
目光在对面那张像是时刻带着几分不正经笑意的脸上，观察了片刻。
可惜，任由她打量，冯秦面上表情未变分毫，像是她所说之事，并不重要一般。
可据她所了解，西疆若是能攻破凤鸣关，十年前的当今上位不过几年，根基并不稳，炎国换个姓，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眸子流转间，苏盛儿不动声色地往下说。
“慧敏长公主到凤鸣关时，鲜血染土已经三寸深有余，最多一刻，城门必然失守。”
“慧敏长公主力挽狂澜，用一万精兵的性命，铁血手段把凤鸣关守下。”
“但西疆对炎国谋划多年，怎肯轻易退兵？”
“这一战，双方博弈了一年半，最后凤鸣关百姓以姓命相守，驸马战死，慧敏长公主只身一人入敌营取西疆王首匹，凤鸣关只有寥寥无几的老残病弱逃出，而落下战幕。”
“当时，双方兵马实力相差并不大，甚至，在慧敏长公主的带领下，隐隐有把西疆压退之势，你可知，为何这一战最后这般惨烈？”
冯秦抬眼看向她，惨烈的结果，心胸上一抽一抽的酸疼，那两个字，怎么也无法问出口。
为何？
苏盛儿没有回答他，纤如青葱的指尖，沾了些早已经凉了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字，眨眼便干掉，了无痕迹。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冯秦还是怔然了许久，回不了神。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在冯秦出神之时，苏盛儿已经告辞离开。
炎国凡是有战事，都能看到云家的影子。
云家代表了最重要的【粮】。
分明是战力强盛，又为何会败？可若是【粮】出了问题呢？
冯秦心尖上一痛，恍惚可以想像到原身父母在为守护这方国土百姓而努力，而后方的粮却早已经出了问题。
无计可施，可路可退之计，维有与敌人同归于尽。
心下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心慌。
指尖擅抖几下，十年前的长公主，今日的冯月华，匀是前往西疆……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今日，负责【粮】一事的，并非户部，而是天下皇商云家。
最致命的弱点，把握在云家手里……
冯秦眼皮轻垂下轻，这些年一直握在云家手里的东西，谁敢动心思？
苏盛儿却偏偏是为此而来。
想到曾经通过苏盛梦镜看到过的世界，她…或许真的能改变这个局面。
冯秦回神时，苏盛儿早已经离开，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人。
一个十年前，侥幸从西疆逃离的疯子。
口中只会重复一句话，或者说诅咒……
【粮食……发霉……掺沙子，云…云天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冯秦没管这人，直接到了后院。
双手背在身后，只需要抬眼，便能看到能往天上升起的青烟。
长公主府，距离皇宫，不过是一扇高墙之隔。
这种场景，他每天都能看到。
君者求长生，信鬼神，国之败也。
收回目光，冯秦离开后院。
炎国可以姓冯，但是却不能再是冯与（当今）的冯。
却也不会是他冯秦的冯……
冯秦内心低叹一声，这个世界注重血脉。
他冯秦，虽然是皇室血脉，却不是当今的血脉。
苏盛儿在离开长公主府的第三天，收到了想要的回复，和一个人。
高调的男人，一身黑色锦锻精剪而成的长袍，袖口和衣领处，由金线绣出栩栩如生的梅花。
“苏小姐，云家之事，我会全程听从你之令。”
“我叫钱程。”
苏盛儿有些错愕，“就你一人？”
钱程自信满满，“我一人足以。”
苏盛儿沉吟了一会，明白如今冯秦的处镜，并不适合高调。
能在这个关头，送过来任她差遣的人，定有不凡之处。
总归现自己手中无人可用，在这局势迷一样的锦京，她连自己的老乡林颜都不信任。
反而是这个以往不看在眼中的冯秦，在此时，倒是个可信任之人。
无他，因为冯秦在这局里，是局外人。
而且事关冯月华，冯秦是有破局必要的人。
缓缓吐出一口气，在云天骄进锦京之前，早已经规划好的事情，是时候该动手了。
浮躁的双眼变得沉稳，自信，苏盛儿坚定地道：“我要你不顾一切保护我的性命。”
“只要我不死，最多三年，我必然能把云家，从炎国的根基里剥离。”
说到最后，话里甚至是发了狠。
这炎国上下，已经有太多被云家豢养着的狗。
一旦她开始动手，冯秦必然是要在前方顶着四面八方的攻击。
可是这还不够，做为全程操作人的她，必须要想办法活下来。
“好。”钱程眼中都是兴奋。
他非常满意冯秦这一手安排，如冯月华把他收为自己人那一天所说，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鲜血而生，为鲜血而亡。
保护冯秦这段时间，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鲜血了，早已经心痒难耐。
他或许…天生便不习惯于安宁。
两人相视一笑，苏盛儿心底略松一口气，找冯秦合作的这一步，她算是找对了。
至少，冯秦确实是给了她一个，可以交出后背之人。
宫里第一炉丹药出炉之时，是那日的黄昏。
霞光满天，百鸟鸣叫，隔着一堵高墙，冯秦喂鱼的动作一顿。
直向那霞光满天的景色，眼中有些恍惚，宛如仙境么？
那随风飘过来的药香，确实是让人精神一振。
冯秦暗皱眉心，可这药香里，有一味药，于他而言，真的太过于熟悉。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有这种药的存在么？
宴晚……
如他所想一般，来者不善……
在这药香笼罩整个锦京之时，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从城门处驶入。
那云帆上高高亮起的云字，让旁人自觉地避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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