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京宫中,一处烛光通明的佛殿。
敲木鱼的声音,骤然停下。
身着一身素衣,不掩容色的女子,感受到心头的空落。
指尖颤抖了两下,手中敲木鱼的棍子直落地面。
眼皮轻垂,良久才长叹一声,眼角的湿润一闪而过。
她便是二皇子的生母,容贵妃。
早已经吃斋念佛多年,不理前朝后宫之事。
早在许久之前,她便料到了今日。
一直是被放弃之人,这次也并不例外。
那人在当初对她喜爱至深之时,都能因为别人一句喜欢,便把她送予别人的床榻之上。
又能因为即将到手的权势,把明知道不是自己血脉的人,当亲生孩儿一般养大成人。
如今,她们失去了价值,被放弃,又有什么稀奇的……
白将军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是羿日的日升中天。
在鲜血中打滚过的他,清醒后,第一时间便闻到浓郁的铁锈味儿。
本次流放的人,共六十二人,护送将士三百人。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部死亡。
像是被巨石碾过,浑身骨头被碾碎,成了肉泥。
最显眼的是,在他不远处,那件血衣,走近了看,那分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皮的旁边,半倚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
因为失去了皮,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那身着的衣裳,他再熟悉不过。
冯凛,被流放成庶人的二皇子……
跟他的六皇妹,落得同样的下场,就连死法,都一模一样。
白将军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至于自己为何没死,白将军无比清醒地知道。
那人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领罪之人。
一个用于…诏告天下之人。
可这个人,他不得不做。
离开锦京不过一天,白将军带着一副棺木,再次折返。
日夜不停的赶路,在天蒙蒙亮,正是上朝的时辰,敲开了宫墙高门。
在看到冯凛的尸身之时,白将军没有等到当今想像中的震怒,只有沉默。
沉默到,他跪着的膝盖都开始隐隐做痛。
最后,看到的是,当今的得力亲信王公公,面带慌张地过来。
“皇上,容贵妃,毙了。”
二皇子的生母,死了。
白将军暗暗倒吸一口气,心底一片冰凉,自押送冯凛流放开始,他的生死,似乎便不由他了。
良久,当今才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传朕旨意,冯凛遇刺,贵妃伤心过度,故而病故,十日后,按贵妃之礼,另寻风水宝地,葬之。”
“冯凛…便与贵妃合葬在一起吧!以……公子之礼……”
“至于白将军,护送不力,赐下毒酒一杯……”
白将军对于自己最后还是没逃过的死,并不意外。
“臣,领旨。”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容贵妃死后,居然并非入皇陵。
要知道容贵妃可以算是,最早跟在皇上身旁的那几位妃子。
按照规矩,三品以上的妃子死后,都是要入皇陵的。
难不成…是受二皇子的牵连?
可皇上话中,半字不提二皇子的死因。
分明是想把这件事情,就这么掩盖。
白将军胡乱猜测了一通,这件事情里,太多的不合理,让他下意识地把消息传了出去。
云天骄收到白将军传出的信息之时,捏着西洲传来的家书,手指捏到发白。
做为云家认定的下一任家主,她一早便知道冯凛的身世。
云家到了她这一代,子嗣薄弱,男丁资质更是差到极致。
文不成,武不就,就连脑子好用的都没有两个。
云家女子,对她有助力的,也不过一二。
冯凛就算吃食神仙散,可是一个能被控制的,并且文才武略皆不差的云家人,对云家来说,绝对是个可用之人。
按原来的计划,冯凛被白将军护送到流放之地后,自然会有云家人把他接回西洲云家本家。
为保万无一失,这次护送的人,由白将军带领的三百将士,都是云家的人。
如今包括白将军在内,全部死在护送冯凛流放的路上。
云家,损失惨重。
是谁呢?云天骄拿出信纸,沉思了许久,都没有落下半字。
事情到了现在,可以说是彻底失控了。
而且,以她推测,那人,不会就此罢手。
和大皇子合作,绑在一起,真的是个好选择吗?
云天骄恨恨地咬了咬牙,把锦京之事和自己的推断写进家书中,令人快马送出。
若是让她找到那幕后之人,定把他扒皮抽筋。
知道容贵妃毙了的消息时,林颜刚从小院的房间里走出。
手中那箱新鲜入手的黄金,直接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是巧合么?
又一次,在她从这个房间拿着钱出来后,听到了别人去世的消息。
前世做为一个出色的法医,林颜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太多的巧合。
嫁入林家后,处处的怪异。
还有她那时常不在府内的夫君……
垂眸看了眼地上黑沉的木箱,林颜感觉到喉间艰涩。
她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若真的是她所猜测的那样,那她嫁给的人,会是怎样的恶。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转角处走出一身着青色长衫的温润男子,不算俊美的脸,但是自带一股清润感。
周身不做多余华丽的装扮,看上去清爽干净,这份干净,恰巧是自己所喜爱的。
青色,穿在他身上,真的很亮眼。
这份亮眼甚至让林颜感到双眼刺痛。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安容若无其事,丝毫没有秘密被发现的紧张,笑容依旧如往日那样轻松。
“要知道,若不是我,冯凛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就会是你。”
林颜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我与二皇子,从未有过交集,他又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臣女下手?这只不过是你的推脱之词。”
“怎会?夫人知道的,我这人向来不说谎。”安容侧了侧身,看向一侧的墙外。
“夫人莫是忘了,成亲前那夜,夫人与我月下相会?夫人走过的那条路,可是二皇子常走的寻欢之路。”安容说到此处,更是笑眯了眼。
“要知道,二皇子寻欢时,不喜欢被打扰。对于夫人的勇气,我可是万分赞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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