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熔金,泼在青州府衙新漆的匾额上。
“赋税新政司”五个大字尚带墨香,寒门士子鱼贯出入,怀中《鱼鳞图册》卷轴碰撞声清脆如磬。
林墨指尖拂过廊下公示栏——新拓印的《赋税实征榜》墨迹未干,榜首“河阳县”名下朱砂批红刺目:实收田赋:三万七千四百石(同比增三成七)!
“大人!”户曹主事王朗疾步而来,粗布袍角沾着泥点,黝黑脸上却迸着光,“各村老农凑钱打了块‘活民匾’!说…说‘人头税’没了,喘气都痛快!”
他声音发颤,从怀中掏出油布包,层层揭开:粗木板上“青天朗朗”四字刀工拙朴,字缝里还嵌着新碾的谷粒。
林墨颔首,目光却凝在衙门外。
几个绸衫身影正对公示栏指指点点,为首老者腰间羊脂玉佩刻着“清河崔氏”徽记——正是河阳县最大田主。
老者袖中手指微动,一枚铜钱“叮当”坠地,滚入阴沟。
当夜三更,河阳县衙后巷。
新任县令李肃伏在油灯下,朱笔圈划着《清丈田亩争议录》。
窗纸突然映出数道黑影!
“谁?!”
他刚按上剑柄,后颈骤然一凉。
噗嗤!牛耳尖刀自颈后斜贯咽喉!
血喷在《论语》“为政以德”篇上,浸透夹页的纸条:“挡人财路江湖索命”!
“大人!李县令…遇害了!”报信衙役瘫跪血泊中,牙齿咯咯打战。
林墨蹲身拨开尸体紧攥的左手——半枚断裂的玉扳指硌在掌心!
扳指内壁玄鸟暗纹沾着一点黄腻脂膏,异香刺鼻。
“九幽阁的‘骨里香’。”
韩擒虎鼻翼翕动,青铜心脏搏出汞珠滴在扳指上。
汞液遇香泛青,凝成《洗冤录》认证的毒物反应。
“假扮江湖仇杀?”他钢牙咬得咯咯响,“老子剁了这群杂碎!”
林墨指腹摩挲扳指裂口,目光冰寒:“传令!河阳县涉事士族,三族圈禁!依《唐律疏议·贼盗律》:‘知谋反不告者绞’!主谋斩立决,从犯流三千里,家产充公!”
声音不大,却惊得屋檐夜枭扑棱棱飞起。
七日后的京城,首辅谢府。
药味混着朽木气息弥漫。
谢安石形如槁木陷在锦褥中,枯指却死死攥着林墨手腕:“九幽…阁…”他眼球浑浊凸起,瞪向枕边紫檀匣。
匣中《贞观政要》书页夹层,素绢名单惊现:
崔琰(吏部侍郎)玄鸟标记旁批:永昌三十七年进士
王涣(幽州都督)矾水注:景琰乳母之子
-末页朱砂:阁主在归墟!
“小…心…”老人喉头嗬嗬作响,指甲掐进林墨皮肉。
突然,他全身痉挛,脖颈青筋暴突如蚯蚓!
皮肤下玄鸟刺青骤然发黑,躯体如蜡般融化塌陷!
「警告!检测到蛊虫自毁程序!」
「获得关键情报:阁主在归墟(坐标锁定)」
塌陷的胸腔里,半枚青铜钥匙随黑血滑出——形制竟与归墟巨门锁眼严丝合缝!
林墨握紧染血名单退出房门。
庭院里古柏突然无风自动,叶落如雨!
他心口螭纹骤烫,玉玺在怀中嗡鸣震颤。
掀开衣襟,紫金螭纹已蔓延至锁骨,中心黑芒搏动如活物!
“呃…”剧痛中天旋地转。
视线模糊间,见韩擒虎正用汞液浇洗伤口——青铜心脏裂痕处渗出黑血,遇汞竟凝成小字:“螭食龙气倒蚀心脉”!
“青龙山…镇魂钉…”林墨喘息着摸向心口。
指尖触到黑芒瞬间,三百根镇魂钉的幻影刺入脑海!
钉身缠绕的锁链尽头,赫然拴在萧景琰破碎的金属心脏上!
“报——!”亲卫撞开院门,“京畿大营哗变!王涣带兵围了户部清丈司!”
林墨霍然起身。
玉玺压住心口螭纹,剧痛化为眸中寒芒:“拿我令箭!调神策军按名单抓人!”
他劈手扯下谢府堂前“明镜高悬”匾,朱笔在背面疾书:
凡阻新政者视同谋逆
寒门学子持此匾可入衙理事
匾额掷地声如惊雷。
韩擒虎扛匾而出,汞液顺着裂痕渗入“悬”字,映得血一般红。
次日拂晓,户部衙门。
寒门士子簇拥着“明镜高悬”匾挤开士兵。
王涣铁甲染霜,长刀横指:“尔等贱民也配…”
话音未落,破空声至!
半枚染血玉扳指“噗”地嵌入他眉心!
扳指内玄鸟纹路在王涣瞳孔放大——正是刺杀李肃的凶器!
“依《唐律疏议》。”林墨自晨雾中踏出,靴底碾过名单,“谋逆同党,立斩!”
刀光闪过!
王涣头颅飞起,脖颈血喷“明镜高悬”匾上。
那血竟被匾中汞液引动,在“悬”字旁沁出新痕:“悬颅以儆”!
寒门士子齐声诵起《赋税新则》,声浪震落檐上冰凌。
诵经声中,林墨心口螭纹突然噬痛——黑芒深处,一根虚幻镇魂钉“咔”地断裂!
韩擒虎猛地捂住心口。
青铜裂缝中,汞液凝成新的预言:“断钉十二螭龙出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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