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兄,果真是你?!”
撒星河扔紧握宝剑,语气冷漠又略带一丝遗憾,道:“张兄,久违了!”
张道陵扫视众人,见两个带面具之人甚是可疑,道:“你们两位……莫不是端木莫羡与甄三良?”
端木莫羡冷冷答道:“我等只是戴罪之人,其他无需多问。”
“无须多问?!你二人罪恶滔天,我岂能不管不问?!”张道陵说罢,拔出雌雄剑欲向前行道。
端木莫羡与甄三良傲然而立,丝毫不惧。
撒星河突然冰冷向前,持剑护住端木莫羡二人,道:“此二人是我同路之人,张兄不可伤他们分毫!”
“同路之人?!”张道陵想不到撒星河竟与端木莫羡、甄三良等人为伍,更想不到撒星河竟为了仇敌而与自己对立。
张道陵一把抓住撒星河衣领,愤然问道:“撒星河,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弃道入魔?!你难道不知这有违天理吗?!”
“哼!”撒星河握住张陵手腕,将其手缓缓移开,道:“张兄,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如此?”
“风雨洗尘兰舟破,是非评说已太迟。心死却拒黄泉路,血刀为谁吾自知!有些事,我是不会讲的。我虽入魔道,但请张兄放心,我不会做泯灭良心之事的,我只会依情理行事。在你看来,我现在所作所为可能不妥,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想依情理行事,我自然欢迎。但为何不与我共同教化天下,祛邪扶正呢?”
“你之道义,我不敢苟同。试问邓训捉拿阿幼朵,你会怎么办?”
阿幼朵助我等铲除离猜、封蒙善,确实有功于天下。但她不修正道,胡乱炼蛊危及百姓,自然该依律惩处。”
“是啊,炼蛊确实容易危及百姓。但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抛弃大好前途不要,非要做令人憎恶的蛊婆呢?”
“这……我不知。”
“你不知原委就妄下定论,难道这就是天道?”
“朝廷既然要捉拿她,自然有朝廷的道理,亦会审讯清楚。若她无辜,自然会还她清白。若确实是事实,自然要严惩。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有苦衷就可以原谅。”
“好一个铁面无情!阿幼朵曾与你并肩作战,你就没有半分恻隐之情?”
“自然有!不仅是她,我对所有人都有恻隐之心。但若非要抉择,我只能听从道法的召唤。”
“那张兄此来,是要捉拿阿幼朵吗?”
“非也,我只是想查明原委。
“端木莫羡是我救的,甄三良是我救的,阿幼朵也是我救的!张兄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星河兄的想法。”
“端木莫羡、甄三良以后定会给天下一个交代,我相信天下一定会原谅他们的。阿幼朵不肯入魔,那我就送她回苗疆。你告知邓训一声,让他等待几日,朝廷会下发诏书赦免阿幼朵的。”
“朝廷赦免阿幼朵?你如何得知?”
“哼,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让刘庄做就可以了。”
“你……你对明帝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这昏聩天子不是信梦吗?那我便在他梦里给了他一些提醒,让他不要再管巫蛊之事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暗地护卫刘庄的道者有些手段,我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看来星河兄消息够灵通啊,洛阳之事都打听得如此清楚。星河兄,你这样诱导明帝,恐有所不妥吧!”
“那又有何妨?他本来就不是有主见之人,他信梦我就让他做个够好了。”
“你是不是也托梦替端木莫羡和甄三良开脱了?”
“没有。阿幼朵虽然据说会害人,但不会危及皇帝宝座。端木莫羡和甄三良是叛军,刘庄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岂能轻易相信梦之所见?估计他爹刘秀说都没用!”
“蜀地百鬼暗行,我道观内亦有鬼怪出没,可跟星河兄有关?”
“不错,是我所为。”
“星河兄果然手段非凡。为何如此?”
“我并非针对你,只是派他们查探瘟善蜚的消息罢了。这瘟兽一日不除,天下便不得安宁。我怕等得愈久,祸患愈大。”
“为何刻意避开我?你知道的,我张道陵对兄台向来毫无保留……”
“张兄情谊,星河铭记于心。但我暂不想过于招摇,故没有劳烦你。”
“你躲于地下密室,就是不想劳烦我?”
“……经历太多波折,我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你。”
“你到底……唉,算了……”张道陵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转身欲走。
“张兄,劳烦你一件事。”撤星河叫住张道陵。
“何事?但讲无妨!”
“莫要泄露此三人行踪。我并非包庇罪他们,只是想暂缓一阵。”
“你我相识许久,应知我不是鲁莽之辈。但你想过没有,朝廷、巴族、苗族、羌族迟早会发现端木莫羡的,你难道不怕他们前来讨要?”
“所以请张兄不要泄露他们行踪。至于如何说服朝廷和三族,我自有办法。还请张兄容我些时日。”
“好吧,我信你!”
撒星河与张道陵毕竟情谊深厚,见张道陵还是相信自己,不觉欣慰。他此时脸色已缓和不少,温情款款道:“既如此,那就多谢了!你初来魔殿,我作为一方之主应好生款待。可否留下共饮一番?”
张道陵听罢,暂时忘却之前烦恼,道:“好,大家共饮美酒,不醉不归!”
“张道长,你有千百分身,一个一个来喝,怕是我等把酒都奉上,也不够你喝的啊。况且我四人均血肉之躯,那敌得过你千百分身车轮大战?”撒星河戏谑道。
“你如何知道我这是分身?”张道陵万分诧异,想不到撒星河能有此神通。
“我也不知为何。自打我这眼睛发生异样,便能看清许多事物。或者这双眼睛,就是为你准备的哦。”撒星河话中有话,暗有所指。
端木莫羡见张道陵似有所想,急忙说道:“张兄,我在此等候,且请真身前来!”
“好,诸位稍等!”张道陵说罢,轻盈转身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不多时,张道陵真身从天空跃而来。
在美酒刺激下,原本志趣不同的五人,不久便称兄道弟看似无比亲近。但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张道陵酒醒过来。
睁开双眼,面前只有撒星河一人端坐身前。
张道陵措揉了揉眼,迷迷糊糊道:“是何时辰了?”
“已是第二日了。”
“哦。平日与你饮酒,醒来之后身体甚是轻快,怎么此时竟如此劳乏……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张道陵说罢,起身辞别撒星河。
撒星河起身随行,陪伴张道陵赶路。
行走一段时间,太阳渐落,天色昏暗了下来,东月西日同时显现苍空。
张道陵、撒星河抬头观望,想起昔日论道日月之事,不免心中感触良多。二人结伴而行,或许如这日月同天一般,终究短暂……
“救命啊!救命啊!”
二人正感既间,突听一惊恐凄厉之声传来。
张道陵、撒星河顿时收起思绪,朝呼喊之声赶了过去。
走至近前,见一男子正撕扯一女子衣服。那女子头发蓬乱,脸上淤青,嘴角有些许血迹,想必是在反抗时挨了些毒打。
撒星河抱胸而立,冷眼怒视那男子。
“混账!”张道陵大步向前,一脚将那男子踹翻在地。
这男子名叫范鹤,乃是附近一地痞,家里有些资产,娇生惯养好赌成性。因赌钱输了,又恰好在荒郊路边遇到这女子,便欲发泄怨气。而这女子名叫郑家巧,与范鹤乃是同镇,因身体不适耽误了些路程,恰好被范鹤撞见。
范鹤被踹了一脚,恼着成怒,起身向前欲揍张道陵。
张道陵亦不含糊,又一脚踹去,将范鹤再次踹翻在地。
“何方烂道人,敢管爷的闲事!”范鹤不敢再向前,兀自骂骂咧咧。
“不耻之徒休得猖狂。你这样不但害了自己,更是害了别人。我劝你及早悔过,赶紧向这位姑娘道歉!”
“我?道歉?”范鹤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惊恐万分的郑家巧,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可知我是谁?我家跟县太爷是何交情?!”
“我管你是谁!你无德蛮横,我且先教训你一番,再送你见官!”张陵边走边挽袖子,欲好好修理范鹤番。
“我来!”撒星河伸手拦住张道陵,接着另一只手隔空打出。
只见红光闪,一道火焰若利剑般从范鹤身旁呼啸而过。火光过后,范鹤右胳膊垂然坠地,肩头鲜血喷涌不止。
“啊!”范鹤猛然觉得胳膊剧痛,急忙用左手捂住,低头见胳膊已被削断,立刻傻了眼,痛苦又害怕地在地上翻滚。
“星河兄……”张道陵见撒星河如此凶狠,顿时觉得过于严厉了。
“张兄莫管!”撒星河说罢,大步走到范鹤近前,厉声呵道:“莫要胡乱喊叫,给我闭嘴!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范鹤听闻,强忍痛苦不敢发声,兀自在地上抽搐不已。
撒星河冷冷说道:“谅你是初犯,且未损姑娘清白,故从轻发落你。你记住!我乃撒星河,若要报复尽管找我便是。若再生是非,下次便斩你手脚耳鼻,让你生不如死!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范鹤急忙跪地,歪歪扭扭磕头如捣蒜。
“这位姑娘本是无辜,你不可再找她麻烦。否则,诛你全家!滚吧!”
“是.....是!小人记住了。”范鹤说罢,连滚带爬慌忙逃去。
撒星河看了看郑家巧,轻声说道:“姑娘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郑家巧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反应过来,慌张起身一路小跑赶回家去。
张道陵紧锁眉头,甚为不满,道:“星河兄,你做事为何如此极端?这地痞虽无德,但不至于受此责罚吧!”
“是吗?我已很仁慈了啊。”撒星河轻描淡写道。
“你断其臂,令其终生残废,岂是君子所为?”
“哦?那我问你,若这姑娘受到侮辱,那她所受的伤痛谁来弥补?你曾因不满人间乌瘴,才决定辞官布道,今天怎么反而责怪我呢?
“他行为不端,理应得到惩处。但你用刑过重了!”
“过重?!不用重刑,怎会令天下恶人长记性?!靠你生生教化得到什么时候?!你若教训他一番,然后再送官,就能保证他会悔过吗?他可说了,他跟县令是有联系的!若他被无罪释放,进而更加猖狂该怎么办?!”
“现在的世道,若婴孩一般,心智未全。应悉心教化,方能不断进取。若一律严惩,只能令其恐惧,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需要从根本解决!我魔教必将万世永存,一代一代魔君将持续逼迫世人本分行事。我要将犯恶的痛植入他们的心骨,让他们如老鼠见猫般不敢妄动!”
“世间凡人,谁人无过?岂能一棒打死,不给机会?”
“万一给了机会,他继续作恶怎么办?还不如彻底让他记住的好!更何况我没打死他啊,他不是跑得很欢实吗?”
“你……”见撒星河言听不进去,张道陵着实有些气恼了,失望地说道:“望星河兄以后莫要如此残暴!告辞!”说罢,径直离去。
撒里河静看着张逍陵,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多说无益,只得站在原地目送至友远去。
不久,撒星河肆意行侠之事传遍开来。民间议论纷纷,各持己见。不少人陆续投弃魔教,令魔教不断壮大,渐渐与正一盟威教齐名。
又过了些许时日,朝廷发布密旨,命邓训不在追查巫蛊之事,并赦免了阿幼朵。
阿幼朵返回苗疆,继续做她的草鬼婆。但她将会走上不同于迷心的道路,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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