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逸就早早地起了床。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那个包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将其背在身上,悄悄地离开了御膳房。
宫门还未开启,林逸在宫门口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等到第一缕晨曦划破天际,沉重的宫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他随着一小批出宫采买的太监和宫女,顺利地走出了紫禁城。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还未开门,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特有的微凉和湿气。林逸按照李总管的吩咐,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名叫“德聚全”的店铺。
“德聚全”是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南货店,门面装修得古色古香,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林逸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打开了门,看到林逸一身太监的打扮,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这位公公,您是……”
“我找你们王掌柜。”林逸说道。
“王掌柜?”小伙计有些疑惑,“我们掌柜的还没起呢,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奉御膳房李总管之命,来给王掌柜送东西的。”林逸说着,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小伙计一听是御膳房李总管派来的,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包裹,说道:“哦,原来是李总管的人。公公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说完,他便转身进去了。
林逸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锦缎长衫,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从小伙计身后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一看到林逸,便拱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李总管派来的小林公公吧?在下德聚全掌柜王德发,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王掌柜客气了。”林逸也拱手还礼,“李总管吩咐,将此物交给王掌柜。”
“有劳小林公公了。”王德发接过包裹,掂了掂,笑着说道,“李总管的吩咐,小的一定照办。公公一路辛苦,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不了,王掌柜。”林逸婉拒道,“李总管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东西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不强留了。”王德发也不勉强,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塞到林逸手中,说道,“小林公公辛苦,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林逸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德聚全”,林逸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王德发是否就是裕王的人,也不知道他能否将那块抹布安全地送到裕王手中。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回到宫中,林逸先去向李总管复了命。李总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问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林逸心中更加疑惑。这位李总管,行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接下来的几天,林逸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御膳房干着杂活,同时密切关注着王厨子和惠嫔那边的情况。
他发现,王厨子依旧在惠嫔的膳食中添加那种神秘的液体,而且,惠嫔的身体状况,似乎也真的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惠嫔虽然体弱,但精神还算不错,偶尔还会到御花园里散散步,或者召见一些宫女太监说说话。但最近这几天,惠嫔却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听说还经常感到头晕乏力,食欲不振。
这个发现,让林逸更加不安。那种神秘的液体,果然有问题!
他不知道裕王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的秘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逸越是想低调,麻烦却越是主动找上门来。
这天,林逸正在劈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争吵声。他抬头一看,又是那个小安子,正在和一个新来的小太监争执。
“你……你凭什么抢我的活儿!”新来的小太监(暂称小石头)气鼓鼓地说道,“这明明是吴管事分给我的差事,你凭什么让我把劈好的柴火都给你?”
“哼!咱家让你给,你就得给!”小安子双手叉腰,一脸蛮横地说道,“在这御膳房,咱家说的话就是规矩!你要是不听话,小心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给!”小石头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反抗,“你这是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了?”小安子冷笑一声,扬手就要打人。
“住手!”林逸突然开口喝止。
小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了一跳,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他回头一看,见是林逸,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林子公公吗?怎么,想替这个小兔崽子出头啊?你算老几啊?也敢管咱家的闲事?”
林逸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小安子,大家都是在宫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欺负一个新来的,算什么本事?”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小安子撇了撇嘴,依旧是一副嚣张的模样,“我告诉你,小林子,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不然,小心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是吗?”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收拾我。”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忍让了。对付小安子这种小人,越是退缩,他就越是得寸进尺。只有让他知道自己不好惹,他才会有所收敛。
“好啊!你小子长本事了啊!”小安子被林逸这强硬的态度激怒了,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来动手。
就在这时,吴管事那尖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吵什么吵?!又在这里闹什么?!是不是都皮痒了,想挨板子了?!”
吴管事板着脸走了过来,看到剑拔弩张的林逸和小安子,还有旁边一脸委屈的小石头,眉头皱得更紧了。
“吴管事,”小安子一见吴管事来了,立刻恶人先告状,指着林逸说道,“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啊!这个小林子,他……他无缘无故就找奴才的麻烦,还想动手打奴才!”
“我找你麻烦?”林逸冷笑一声,“小安子,你可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在这里欺负小石头,我只是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
“吴管事,您别听他胡说!”小安子急忙辩解,“我……我只是跟小石头开个玩笑而已,是他自己当真了。这个小林子,他就是故意挑拨离间,想看我们御膳房的笑话!”
吴管事听着两人的争辩,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现在对小安子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已经厌烦到了极点。
“行了!都给咱家闭嘴!”吴管事厉声喝道,“小安子!你这个月已经是第几次惹事了?是不是觉得咱家太好说话了,管不了你了?”
“奴才……奴才不敢……”小安子被吴管事训斥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嚣张。
吴管事又转向林逸,语气也有些不悦:“还有你,小林子!咱家知道你上次受了委屈,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恃宠而骄,到处惹是生非!这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规矩!轮不到你来充好汉,行侠仗义!”
林逸闻言,心中不由得苦笑。他知道,吴管事这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太出风头。
他连忙躬身说道:“吴管事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了。奴才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再惹麻烦。”
“哼!”吴管事冷哼一声,又指着小安子和小石头说道,“你们两个,也给咱家安分点!要是再敢给咱家惹事,咱家就把你们全都赶到净军去刷马桶!”
说完,他甩了甩袖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小安子狠狠地瞪了林逸一眼,也灰溜溜地走了。
小石头则走到林逸面前,感激地说道:“小林子哥,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没什么。”林逸淡淡地说道,“以后自己多小心点,别让人给欺负了。”
“嗯,我知道了。”小石头点了点头。
林逸看着小石头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小安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安子这种小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自己。
与其被动地等待他来找麻烦,不如……主动出击,祸水东引!
林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他决定,要利用小安子这个贪功好利、又愚蠢鲁莽的家伙,来搅浑御膳房这潭水,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他要让小安子,“无意中”发现一些关于王厨子和惠嫔膳食的“线索”,然后,引导他去向李总管告密!
这样一来,既能将王厨子下药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引起更高层的注意,又能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避免引火烧身。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林逸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他开始仔细地琢磨着,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将那些“线索”送到小安子手中,又如何才能确保小安子会按照他的预想去行动。
这,将是一场更加凶险的博弈。
而林逸,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算计,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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