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坐起身,瞥了一眼位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误伤到了他哪里。
“不就轻轻踢了一下,有那么疼吗?”
该不会是演的吧?
李霁明控诉道:“你管这叫轻轻一踢?你这一脚下去,我半条命都没了!”
长乐抿了抿唇,坐到床边,幸灾乐祸地小声说:“谁让你亲我,让你停你又不听。活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嘲笑我……”李霁明侧躺在床上,嘴里不住的呻吟。
他狠狠盯着长乐的背影,声音虚弱:“徐长乐,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去给我请大夫,不然等我做了鬼,定日日夜夜回来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真有那么严重?
长乐扭头看他,见他堂堂九尺男儿,已是疼得满头大汗,眼泪都出来了,不像是作戏,这才生出几分慌乱,起身道:
“行吧,你坚持一下,我去给你请大夫。”
李霁明有气无力地:“快一点……记得……让丫头跑着去……”
“知道了,知道了。”长乐加快脚步。
……
今晚守夜的丫头是秋菊。
她听说郡主误伤了郡马那个位置,大吃一惊,生怕郡主守活寡,急急忙忙地朝外院跑去。
又带着年过七旬的袁大夫一路狂奔,终于在一刻钟内,成功将袁大夫带到了郡马跟前。
袁大夫给李霁明看诊的时候,长乐退到了外间。
他们虽是夫妻,长乐却还没办法坦然地看他那处。
倒是李霁明,大抵是知道她心虚,从大夫进去开始,就一直在里头又哭又闹。
“疼疼疼,你轻点,轻点……”
“哎呀,要死了,要死了……”
“徐长乐,我真要被你害死了。”
“你要还是个人,就进来看我一眼。”
“否则,我要是断子绝孙了,你就等着被全京城笑话吧!”
长乐一开始还咬牙忍着,忍到后头实在忍无可忍,掀起帘子就冲了进去。
袁大夫已经看完了病人,正在一旁收拾药箱。
李霁明平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嚎叫,余光瞥见徐长乐气势十足地走进来,面露惊恐,一边拉起被褥护住自己,一边蹬着腿往后缩。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大夫在这看着呢,你休想胡来!”
长乐走到床前,平静地:“不是要死了?怎么还有力气叫?”
李霁明讪讪道:“我要不这么说,你会进来看我?”
长乐懒得再理他,转身看向袁大夫,问:“大夫,郡马的伤势如何了?”
袁大夫拱手道:“回郡主,郡马的局部略微有些肿胀,目前看来并不算严重……”
没等大夫说完,李霁明反驳道:“胡说,我明明就疼得很厉害。”
袁大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至于后续会不会加重,还得持续观察。”
李霁明默默地闭上嘴。
长乐颌首道:“我明白,今晚辛苦袁大夫了。”
袁大夫:“郡主不必客气,那老夫先告退了。”
长乐让秋菊过来送大夫出去。
闹腾了大半夜的揽月堂,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因为这场意外,虽然两人没有圆成房,却依旧同榻而眠了。
长乐躺在里侧,盯着头顶的床帐,想到了前世的李霁明。
前世长乐一直十分抗拒这门亲事。
在她心里,她的如意郎君,该是像宋珩那样克己复礼的翩翩少年。
而李霁明天性顽劣,不学无术,是全京城有名的纨绔,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
即便她后来改嫁了,也仍旧觉得这段经历,于她而言是奇耻大辱。
可当后来战事四起,长乐从别人口中听说,李霁明选择以身为饵,只身赴陷,最后沦落到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时,长乐恍然发觉,她从前视如草芥,认为一无是处的人,也有他自己的价值所在。
所以,重活一世,长乐虽仍旧喜欢不来李霁明,但已经不再视之为污点了。
李霁明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感觉后背有些麻,试图翻身,轻轻一动,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好放弃。
此时,耳边传来长乐温和的嗓音:“还疼得厉害?”
李霁明几百年没听过徐长乐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当下怔了怔,应道:“当然,哪有那么快好。”
真是稀奇。
这么大个男人,整日舞刀弄棒,一条膀子顶她两条粗,竟然会有这么脆弱的地方。
长乐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扬起唇角。
李霁明偏头看她,发现她居然在笑,心一下提起来:“你又在琢磨什么歪主意?我告诉你,不许想。”
心思被看穿,长乐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老实听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李霁明冷哼一声:“得了吧,从小到大,你对我从来都是想欺负就欺负,何时讲过道理?”
长乐咬牙:“不讲理的人分明是你,你少颠倒黑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无缘无故往我书桌里放了一条小蛇吓唬我。真要算起来,你我之所以会结下梁子,全都怪你。”
李霁明:“错!”
“分明是你先向先生告我掏鸟蛋,害我被罚站一整天,回家还挨了打,我才放蛇报复你的。”
“书院里那么多孩子都爬树掏过鸟蛋,你就盯着我一人告状,不是故意针对我是什么?”
长乐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被他这么一说,又涌起一股火气。
“那也是因为你先脱裤子戏弄我,我才看你不顺眼的。”
想她徐长乐身为大梁最尊贵的郡主,有机会接近她的世家子弟,个个知书达理,举止正派。
唯有李霁明,第一次和她见面,就敢脱裤子调戏她。
给年仅七岁的小长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要不是看在公爹和父亲关系好的份上,长乐早让侍卫把他抓起来打上十个板子,再当臭流氓轰出去了。
他竟然还有脸提?
李霁明:“……”
“我说了多少遍,我没脱裤子,是裤带松了自己掉下来的。”
长乐冷冷道:“你出门不系裤带,不是为了专找小姑娘欺负是什么?”
李霁明和她说不清楚,讥讽道:“就你还小姑娘,你就是个母老虎,打小就是。”
“你说谁母老虎?”长乐蹙眉。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评价过。
李霁明受着伤,自然不怕她,呵呵一笑:“说你呢。”
长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枕头作势要打他:“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找打。”
她平日里分明可端庄,可温柔了,他自己跑来招惹她,还不许她反击回去了?
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