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绾，你暂且在王府住着，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伯母说，过些日子，等你徐伯父跟你父亲说好了再回国公府也不迟。”
穆王妃的声音温柔似水，她拉着沐轻绾纤细的小手，眼中满是怜爱。
烛光下，王妃鬓边的银丝若隐若现，却掩不住她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如出水芙蓉般的姑娘，只见她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含情，虽经历今日这般风波，却仍保持着国公府嫡女的端庄气度。
此刻的沐轻绾穿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长裙，更显得清丽脱俗。
沐轻绾微微欠身，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闺秀礼：“多谢伯母厚爱，轻绾给您添麻烦了。”
她低垂的眼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厅内檀香袅袅，徐重迟也是一脸慈爱地点头附和：“是啊，沐丫头不必拘束，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沐国公府与穆王府虽同属开国八公之后，但近年来交往并不密切。
谁能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重新拉近两府关系？
当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分野时，脸色却陡然严厉起来，眉间的皱纹深如刀刻：“野儿，此事你也太冲动了些。少年气盛，你就没想过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徐分野站在厅中，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不气盛还叫少年吗？”
他声音清朗，带着几分不羁，“再说了，四皇子公然违逆陛下的明诏，用不光彩的手段逼迫沐大小姐就范，陛下怕是巴不得我去抢这个婚吧？”
“放肆！”
徐重迟一拍桌案，上好的紫檀木发出沉闷的响声，茶盏中的水溅出几滴，“圣意岂是你这臭小子能揣度的？”
他虽口中斥责，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儿子向来行事荒唐，今日之举更是惊世骇俗，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四皇子府上一众侍卫与涅槃境供奉，将沐轻绾从国公府抢了出来。
徐分野不以为意地整了整袖口，转头看向沐轻绾，正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沐轻绾急忙移开视线，却听徐重迟继续道：“永宁郡主大胜凯旋，就在这两日就会同南疆山民九部的使团一起抵达帝都，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这位未婚妻交待吧。”
厅中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映得徐分野半边脸隐在阴影中。
他神色不变，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我与永宁郡主的婚约成与不成，还是两说。”
他语气平淡，甚是笃定。
沐轻绾闻言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永宁郡主那日当着帝都那么多人的面公开说自己要履行与他的婚约，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还有，”
徐重迟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儿子，“你那五雷正法又是什么来路？为父虽知你一直在隐藏自己，却也没想到你实力会这么强，还真给了为父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沐轻绾闻言，也好奇地看向徐分野。
今日她亲眼目睹这位世子几句话出口，雷霆便从天而降，不仅将四皇子府上那些不可一世的护卫镇压，更是轻轻松松让涅槃境的费老灰飞烟灭，那等威势，绝非寻常武学可比。
她自幼文武兼修，自己也已入洞玄初境，见识过不少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功法。
徐分野摆了摆手，烛光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不过是利用特殊手段向天借雷霆之力的取巧之道，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轻松秒杀涅槃境强者，在你眼里居然只是小手段？”
沐轻绾忍不住出声，声音中难掩震惊。
她自幼习武，自然知道涅槃境意味着什么——那是武道修行中一道重要分水岭，能达此境者无不是一方豪强。
而徐分野今日展现的实力，至少在通天境之上，恐怕已接近传说中的圣域甚至是帝尊之境。
徐分野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百年银杏。
月光如水，银杏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想起四年前那个雨夜，真正的穆王府世子就是死于四皇子之手。
如今自己的道门五术山医命相卜皆有所成，是时候向四皇子为原主讨一个公道了。
这方世界，天地灵气充沛，并未被人们发现与利用，徐分野那些自学的蓝星道家传承有了这充沛的天地灵气，可谓如鱼得水。
徐分野的道门五术尤其是山之一术，以吕祖《纯阳九转功》为体，结合三丰祖师的《蜇龙眠》睡功，日夜兼修，修纯阳之气，成纯阳道体，再辅以吕祖心剑诀、天遁三式，加上《浑元剑经》《五雷正法》，虽然还只是金丹境，但硬撼武道帝尊，也未尝不能胜之。
五雷正法的确威力巨大，但与徐分野最厉害的心剑诀与天遁三式、浑元剑法相比，还是差上了一些。
若是这世界有妖魔鬼怪的存在，五雷正法才能真正派上用场，可惜没有。
这些是徐分野的底气，自是不能外泄。他转身看向父亲，神色严肃起来：“爹，北州之叛与南疆之乱，陛下与太子真的就没有察觉到背后没那么简单？”
徐重迟眉头一皱，放下茶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分野走回厅中，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四皇子与南疆九部暗中往来已非一日，此次永宁郡主虽大胜，但南疆使团入京，恐怕另有图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至于北州之乱，牵扯只怕更广。”
徐重迟有些意外地看了儿子一眼，随即笑骂道：“陛下自有安排，这些事，还用不着你一个纨绔子操心。”
他走到徐分野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压低，“你若真的不想再隐藏自己，就在琼林诗会与开皇武会上好好表现，之后要是能助大启赢下与南疆使团的比试，便是大功一件，整个大启都将对你刮目相看。”
“扬名立万，建功立业，我无所谓。”
徐分野的语气风轻云淡，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我只要四皇子死。”
他望向远处的四皇子府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沐轻绾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了徐分野情绪的变化。
她看着这个救自己于水火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他救了自己，那么无论他有何目的，自己都会助他一臂之力。
“世子今日之恩，轻绾没齿难忘。”
沐轻绾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坚定，“先前的约定，随时生效。”
徐分野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传闻中才貌双全的国公府嫡女。
她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却透着坚毅，确实不负“帝都第一才女“的美誉。
他忽然笑了：“沐小姐客气了，今日之事，不过是看不惯四皇子仗势欺人罢了。”
穆王妃适时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轻绾今日受了惊吓，该早些休息。”
她转向沐轻绾，“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西厢的听雨轩，那里清静雅致，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住，我现在送你过去。”
沐轻绾再次行礼：“多谢伯母体恤。”
徐重迟也起身：“野儿，明日早朝恐怕会有一场风波，陛下有可能让你上朝问话，你做好准备。”
徐分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爹，我知道你会帮我挡下这麻烦事的。”
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厅中几支蜡烛。
黑暗中，四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如同命运之线开始纠缠。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帝都之夜悄然酝酿。
沐轻绾跟随穆王妃走向西厢，路过庭院时，她抬头望了望夜空。
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中却比来时安定了许多。
而在她身后，徐分野站在廊下，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他的眼神深邃难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铜钱，在指间灵活地翻转着。
“四皇子...”
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稳稳落回他掌心。
月光再次穿透云层，照亮了铜钱上“天命通宝“四个古篆字，也照亮了徐分野嘴角那抹冷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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