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分野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就不该答应让沐轻绾跟着一起来接莫红鱼。
此刻，他坐在马车正中央，左边是一袭红衣、眉目冷冽的永宁郡主莫红鱼，右边是一袭白衣、笑意温婉的沐国公府大小姐沐轻绾，她居然还特意将淡紫长裙换了。
两人虽未开口，但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冰，连驾车的王府护卫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微妙的平衡。
莫红鱼指尖轻轻敲击着剑鞘，赤霄剑横放在膝上，剑格处原本系着的红绳结不见了——那东西现在正挂在沐轻绾的腕间，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晃。
徐分野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郡主远道归来，辛苦了。”
沐轻绾率先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芒，“世子这些日子可惦记得很，昨夜还特意去万花楼挑了一个晚上的金钗，说是要送给郡主。”
莫红鱼眉梢一挑，目光斜睨向徐分野：“哦？万花楼的金钗？”
徐分野头皮一麻。
他昨天确实夜宿万花楼，可是自己与十二金钗的关系可是清白的。
沐轻绾这话摆明了是在挖坑！
“咳，郡主别误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莫红鱼冷笑，“只是顺道去听听曲儿，看看舞，再和十二金钗聊聊风月？”
沐轻绾掩唇轻笑：“万花楼的十二金钗个个才貌双绝，又懂风情万种，世子流连忘返，也是正常。”
徐分野：“……”
他现在很想跳车。
莫红鱼指尖摩挲着剑鞘，似笑非笑：“原来世子这般风雅，倒是我耽误你了。”
“不是，郡主，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莫红鱼微微倾身，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声音却冷得像冰，“解释你为何夜宿青楼，还是解释你送沐小姐的信物？”
她目光落在沐轻绾腕间的红绳结上，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沐轻绾不慌不忙，指尖轻轻抚过红绳：“郡主误会了，这绳结是世子前些日子落在沐国公府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代为保管？”莫红鱼嗤笑一声，“那不如我现在替你保管？”
话音未落，她指尖一挑，一缕剑气掠过，红绳应声而断。
沐轻绾眸光微冷，但面上仍带着笑：“郡主好身手。”
莫红鱼收回手，淡淡道：“过奖。”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徐分野如坐针毡，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忍不住干笑两声：“那个……今日天气不错啊。”
两女同时看向他，眼神如刀。
“……”
徐分野默默闭嘴。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徐分野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栽，直接扑进了莫红鱼怀里。
莫红鱼：“……”
沐轻绾：“……”
徐分野：“……”
他缓缓抬头，正对上莫红鱼似笑非笑的眼神：“世子这是做什么？”
徐分野僵硬地撑起身子：“意外，纯属意外……”
话音未落，马车又是一颠，他重心不稳，这次直接倒向了沐轻绾。
沐轻绾轻轻扶住他的肩膀，笑意温柔：“世子当心。”
莫红鱼眯起眼，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徐分野浑身一僵。
完了。
他现在不是想跳车了——他想死。
煎熬仍在继续。
回到穆王府，正在前厅喝茶的穆王夫妇见三人归来，打了声招呼，直接找借口溜走了。
徐分野站在穆王府前厅中央，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左边，莫红鱼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赤霄剑斜靠在桌边，剑鞘上的红绳结已经重新系上——只不过这次是她亲手绑的，打了个死结。
右边，沐轻绾捧着茶盏，唇角含笑，腕间却换了一条新的红绳，比之前那条更精致，末端还缀着一枚小巧的银铃，轻轻一晃，叮当作响。
徐分野：“……”
他现在很想装晕。
“世子。”莫红鱼开口，声音凉凉的，“站着做什么？坐啊。”
徐分野干笑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瞬，最终小心翼翼地选了正中间的位置——距离两女各三尺，公平公正。
然而他屁股刚沾到椅子，莫红鱼就冷笑了一声：“怎么，怕我吃了你？”
沐轻绾轻轻放下茶盏，温声道：“郡主说笑了，世子只是累了。”
莫红鱼挑眉：“沐小姐倒是体贴。”
沐轻绾微笑：“不及郡主英姿飒爽。”
徐分野：“……”
他默默端起茶盏，试图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结果一口下去差点喷出来——这茶苦得离谱！
“怎么，不合口味？”莫红鱼瞥了他一眼。
徐分野强行咽下去，勉强笑道：“没，挺好……”
沐轻绾轻声道：“这是南疆的苦丁茶，清热降火，世子若是喝不惯，我让人换一杯。”
莫红鱼嗤笑：“沐小姐对世子的喜好倒是了解。”
沐轻绾抬眸，笑意不减：“郡主常年征战在外，府中琐事自然无暇顾及，我不过是顺手帮忙罢了。”
莫红鱼指尖一顿，眼神陡然锐利：“沐小姐这是在指责我疏忽？”
沐轻绾摇头：“不敢，只是心疼郡主辛劳。”
徐分野：“……”
他默默放下茶盏，开始认真思考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王府管家匆匆闯入：“世子，四皇子派人送来请帖，邀您明日赴宴！”
徐分野一愣：“赴宴？”
管家点头：“说是赏花宴，沐大小姐也在受邀之列。”
莫红鱼眼神一冷：“哦？没有我的帖子？”
管家额头冒汗：“这……属下不知……”
沐轻绾微微一笑：“郡主提前回帝都，四殿下只怕还不知道。”
莫红鱼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赤霄剑：“既然四皇子盛情，那我自然得去凑个热闹。”
她看向徐分野，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世子，明日我们一起去。”
徐分野：“……”
他缓缓转头，看向沐轻绾。
沐轻绾依旧笑得温柔，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轻声道：“既然郡主有兴趣，那明日便一同前往吧。”
徐分野：“…………”
他现在不是想装晕了——他想连夜逃离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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