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丁快步跑进旁边的杂货铺,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清水出来,送进了车厢。
哗啦啦的水声,里面的人在洗手。
大虎大气不敢出,车里那女人,到底买不买墨哥这香皂?就算买,又能买几块?
徐墨心里也打鼓。
驻颜、美白、去皱、増香这些词都抛出去了,他赌这小手的主人肯定动心,
哪个女人顶得住这种诱惑?就是不知道她会买多少,能不能在她那个圈子里传开。
说白了,这香皂的目标客户,就是这些有钱的小姐太太,普通老百姓可用不起。
没多久,车里那清冷的声音又响了:“你这香皂,怎么卖?”
徐墨报了价:“零卖的话,一块两贯钱。买得多,能便宜点!”
嚯!大虎和那四个家丁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两贯钱!足够普通人家吃用一个月了,谁拿这钱买块洗手的东西?疯了吧!
车里人又问:“为什么不在铺子里卖,非要在大街上拦车?杂货铺的掌柜,总有识货的吧!”
徐墨叹了口气:“有小人从中作梗!”
“哦!”车里人语气沉了沉,“去,把胡家杂货铺的掌柜叫过来!”
一个家丁立马跑进旁边挂着胡家招牌的铺子,拽了个掌柜的过来。
那掌柜的一看这阵仗,赶紧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大小姐!”
徐墨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随便拦个车,竟然是胡家的大小姐?
庆县三大豪商,周、钱、胡,布、盐、粮,胡家可是做粮食生意的,势力最大那个!
一只白得晃眼的手捏着块香皂,从车帘后伸了出来:“这种香皂,之前有人拿到铺子里卖吗?”
“有!有!”掌柜的瞟了眼徐墨,赶紧回话,
“就是这位公子刚才来过。但是……钱家那位大少爷派人传话,让咱们胡家给个面子,小的怕惹麻烦,就……就没收这位公子的东西。”
车里人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是钱家的掌柜,还是胡家的掌柜?钱建业一句话,我胡家送上门的生意就不做了?”
噗通!
掌柜的直接跪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大小姐,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账目交接一下,回乡下收租去吧。干得好,还有机会调回来。”那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大小姐开恩!谢大小姐开恩!”掌柜的磕头如捣蒜,爬起来跑了。
徐墨心里一动,这女人,手段可以啊。明明是罚,却还给人留条后路,让人不敢恨,还得继续卖力干活。
车里又问:“这位公子,你这香皂,有多少?”
“一千块!”
“我若全要,什么价?”
“一贯一块!”
“可以!”车里人声音高了些,“不过我有个要求。这种香皂,在成州地界,你只能卖给我胡家,独一份!”
还想搞垄断?徐墨觉得更有意思了:“你想做成州的独家代理?”
“代理?”
车里人顿了顿,“这说法新鲜。行,那我就做这个州代理了。”
徐墨笑了:
“胡大小姐要是真想做成州的代理,行啊。这第一批一千块香皂,你拿去,三个月内,你要是能把它卖到成州下辖的每一个县去,到时候,咱们再细谈代理的事!”
成州地界,南北五百里,足有八个郡上百个县,山高路远,交通不便。
别说县城里的土财主,就是那些郡望、州里的大世家,想把生意铺满整个州都不容易。
“好!”没想到,车里人一口应下。一只白嫩小手推出个檀木匣子,“一个月后,小女子在胡家,恭候公子大驾。”
匣子打开,嚯!十锭金元宝,黄澄澄的,晃眼!
大虎呼吸都粗了:墨哥说得对,办法总比困难多!
钱货两清,那辆精美的马车缓缓开走。徐墨还有点懵,生意就这么成了?连对方长啥样都没看着!
街上发生这事,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周长发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凑近了压低声音:“老弟,听哥一句劝,那胡家的女人碰不得,是狐狸精,会死人的!”
徐墨纳闷:“什么狐狸精?”
“就是胡家大小姐!”周长发指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神神秘秘地说,
“她都嫁过三回了!每次过门不到一个月,男人就暴毙!都传她是狐狸精转世,专吸男人阳气,谁沾上谁死!”
徐墨挑眉:“这么邪乎?”
“你可千万别不信邪!外边的女人多得是,有钱什么样的找不到!”
周长发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他既怕徐墨真死了,断了水晶糖的来路,
更怕徐墨跟胡家搭上线,那水晶糖的生意,他周家就更没指望了。
“多谢周掌柜提醒了。
”徐墨上了骡车,瞅着眼神闪烁的周长发,似笑非笑,“周掌柜,这次……还要派人跟着我吗?”
“哪能呢!上次那是误会,纯属误会!徐老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周长发连忙摆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大虎赶着车,徐墨坐在车里,两人离开了西市。
刚拐出街口。
郭良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脸都白了:
“少爷!不好了!翻江龙那帮孙子找茬,打了咱们卖鱼队的人!
二虎哥还手了,大头哥上去劝架,结果……结果都被刑豹带人给抓走了!
二狗那小子,拿着您写的状子,去敲登闻鼓了!说要告捕头!我大哥拦都拦不住啊!”
“什么时候的事!”徐墨脸色唰地就变了。
他娘的,本以为鱼市背后就是刑豹,没想到真把捕头给牵扯进来了!
捕头虽然不是官,但在县太爷面前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县太爷能不能坐稳位子,全靠衙门里这帮人撑着!
有些手腕高明的县丞、县尉,就是靠拉拢这些班头来架空县令的。告巡捕还有点希望,告捕头?
那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最要命的是,他给的那张状纸上,压根就没提那个什么方捕头!
二狗那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捕头都敢告!他那小身板,挨得住衙门那四十大板吗?
郭良急得快哭了:“快……快一个时辰了!”
……
一个时辰前,鱼市。
徐二虎看着空空如也的骡车,兴奋地嚷嚷:
“嘿!生意真不赖!鱼都卖光了,今儿又卖了三十四贯!”
徐二狗也仰着小脸,一脸崇拜:
“那都是墨哥厉害!发明了什么弓鱼术,咱们的鱼拉到这儿都是活蹦乱跳的!谁来买鱼,不得先紧着咱们的挑?”
确实,也有别的捕鱼的凑过来看,想偷学这弓鱼术是怎么绑的。
但他们哪知道,这弓鱼术的诀窍在于得分两次绑,中间还得隔一个时辰。
光买条鱼回去看,根本看不出名堂!
只有徐大头没说话,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翻江龙那伙人。
他总觉得今天这帮家伙不对劲,那眼神,像是要把卖鱼队生吞活剥了似的。
当了这个领队,他干活是少了,可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每天都在琢磨哪里可能出岔子,生怕给墨哥惹麻烦。
卖鱼队的其他人可没想那么多,一个个精神头十足,收拾东西准备回村。
现在有三辆骡车了,每天来回最多走三十里地,轻松不少,回去还有两顿肉吃,这日子,美滋滋!
郭家三兄弟也在其中,以前练武落下的亏空,这几天吃肉都补回来了,感觉力气都大了不少。
就在卖鱼队准备离开的时候——
“徐大头!徐二虎!谁他妈让你们这帮泥腿子走了!”
翻江龙带着十几个混混,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去路!
徐大头立刻迎上去,眉头拧成了疙瘩:“翻江龙,你想干什么?”
“呵,想动手?行啊,一起上!我徐二虎一个人全接了!”
徐二虎往前一站,双手一握拳,全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郭家三兄弟,还有卖鱼队的其他队员,连年纪最小的徐二狗都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毫不示弱。
连里长钱大富都被墨哥扳倒了,墨哥还在大会上给大伙儿打过气,他们现在对翻江龙这种地痞流氓,心里只有鄙视,哪还有半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