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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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柳墨凝逃离陆府的同一时刻,陆沉渊满身酒气地回了府。

他喝了大酒,神志有些许迷茫。

心里不断叫嚣着,要抱着他的娇娇同睡。

却也记娇娇不喜酒味,恐熏了她,惹她生厌。

一番挣扎,终是理智占了上风,进了正厅独自睡去。

却不知道这个决定,让他日后多少岁月里,肠子都悔青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陆沉渊早已清醒许久,却故意赖着不起。

生等着柳墨凝来唤他,想要借口头疼,惹她怜惜,再借机亲亲抱抱,狠狠欺负一番。

眼见着午时都要过了,也不见人来。

陆沉渊担心别她是病了,利索起身,往厢房去了。

敲门许久,也不见她来开。

他耐心耗尽,干脆一脚将门踹开。

可屋子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人影。

陆沉渊喊住内院的下人询问。

都说从早上到现在,没见柳墨凝从房中出来过。

到了此刻,他也只以为,她去了府中哪处玩。

又叫来管家,吩咐了去找人。

等待的时候,他便在厢房里转悠。

顾怀仁离世突然,她搬来的急,他便腾出自己院中的厢房,暂给她住。

也是私心里,想让她离他近点。

这西厢地方不是很大,虽然时间急,内里布置却也尽可能的精巧雅致。

入门处一方小小的屏风,绘着淡雅的山水图,将室内的景象半遮半掩。

屏风后则是一张雕花檀木床榻,床幔是淡紫色的纱质,微风拂过,轻轻飘动,如梦如幻。

古朴的梳妆台上,铜镜打磨得光滑明亮,台上摆放精致素雅的首饰盒,盒面上的珍珠宝石,熠熠生辉。

若是陆沉渊细心一点,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子,便会发现,妆匣虽然华美,可内里却是空空如也。

陆沉渊一处一处地看着,眼前浮现出柳墨凝不经意间的一笑一颦。

他一直都知道,她抗拒他。

与她亲密时,她虽嘴上不说,可身体的僵硬骗不了人。

想着长长久久地对她好,纵然她是冰塑的心,也总有捂化了的时候。

便又想着,一会儿见了面,该拿什么去哄她开心。

给她修建的院子就在隔壁,如今也是快好了,再过两日就能搬去住。

不如今日先带她去看看。

那院子不大不小,一草一木,全按她的喜好。

她喜欢赏景观荷。

他便亲自设计图纸,让人在湖上建了玲珑八角亭。

她喜欢雨天时,推窗去听“穿林打叶”。

他便不远千里移植湘妃竹,种在屋后。

她的闺房里也布置得处处用心。

雕花缠金美人榻,黄花梨木八仙桌,玉兰鹦哥如玉屏……

无一不是他费尽心思搜罗来,就为了换她一个笑模样。

更有那金丝楠木拔步床,配着玫瑰鲛绡软纱帐,看着如梦似幻,她心里指不定多欢喜。

又想着日后,若在她的闺房里红衾翻浪,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陆沉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他她的书桌一角,翻出一张揉成团的宣纸。

他伸手,将揉皱的纸团展平。

陆府三进三出的大院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何处路径幽僻,何处守卫松懈,都被她一一标注。

最打眼的一条线,从主院西厢,弯弯绕绕九曲回肠,最终通向不起眼的东院后门。

脑中的旖旎,瞬息间被浇灭,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捏着宣纸,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这是……

跑了?

他以为,这些日子的恩爱甜蜜,她多少也会对他有些感情。

可事实却给了他响亮的一记耳光。

他从未走进过她心里。

到头来,竟全是他自作多情了。

是了,他早该有所察觉的。

送了她的饰品,只带了一日就声称丢了。

疑惑问她为何换了木簪,她口中冠冕堂皇地讲着缘由,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慌乱。

诸多种种,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他了解她,这张图纸,并非她大意忘了销毁。

恰恰相反,是她故意为之。

是向他宣战,是无声地挑衅。

纵然你知道了,发现了,如今我已做好完全准备。

你又能,奈我如何。

陆沉渊气极反笑。

他的娇娇,真真是好样的!

七月本就酷热,管家心里还急,两相叠加,豆大的汗珠一连串地从额头往下掉。

进门对上陆沉渊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汗如雨下。

可此等大事,却也不能不报。

行了礼,斟酌着词,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爷,府内各处都寻了问了,都说今日,没见过柳小姐。”

“不必寻了。”

人早跑出府了,还在府内寻,哪里寻得到。

陆沉渊绷着脸,冷声吩咐管家,“备马。”

他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去!

陆家作为本地的第一大富商,历经数代依然屹立不倒,除了过人的经商头脑,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会做人情。

暴雨连绵水位上涨,沿岸修筑堤坝,陆家大手一挥,捐款!

城墙老化亟需翻修,陆家大手一挥,捐款!

故而桃源郡的大半世家,都与陆家交好。

郡守李家,便是其中之一。

李慕白刚得了幅雪中归棹图,正铺在案上一寸一寸观摩,冷不防下人来报,说陆家少爷来了。

他唬了一跳,想到小时候在陆府借读之时,被这位爷奴役的种种,手里的茶水差点失手撒出去。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位不日便要赴京科考,怎么赶这个时候来寻他了。

他将近日行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自认为没什么地方惹到这位爷,遂摇着扇子,昂首挺胸而去。

陆沉渊在前厅侧首敛眸而坐,单观其神色,看不出任何端倪。

李慕白舔了个大笑脸。

并非是他奴颜婢膝,实在是往事惨烈,太过不堪回首。

“哟,这不是沉渊哥哥吗,今儿是吹了什么风,把您这位稀客给吹来了?”

陆沉渊起身迎上去,“事出突然,我便不寒暄了,我有急事,还望李兄割爱,借你府中猎犬一用。”

李慕白怀疑今日太阳是打着西边出来的,如若不然,陆沉渊怎会如此客气跟他说话。

亲自选了几头体能最好的猎犬,着下人送去陆府。

陆沉渊也不跟他虚委,目的达到扭头就走。

李慕白负手转了好几圈,也没想明白,究竟何事能让陆沉渊这么急切。

抓心挠肝的好奇,又迫于陆沉渊昔年淫威,不敢当面开口问。

脑子一转,叫了几个伶俐的家丁,“去打听打听,陆府可是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