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战场,有人领在他们前面,和一名看起来是小队队长的人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扭头返回。
“去那边,顶住缺口,”队长说道。
他们行动起来,在目前的情况下,抗命可不是个聪明的选择。
“要不我们趁机溜走吧?”伊清小声说道,她将手掌捂在嘴巴前面,防止被人读出口型。
“我同意,我们往那边走,”李榆排在最前面,朝着人群稀疏的另一面走去,大家都在奋力厮杀,没人注意到这一股人。
可随即,就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并挥手驱赶他们回去。
看来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
在这种短兵相接战场上,懂得剑气法的剑士能够产生决定性的作用,苏士奕也亲眼看到,提亚人的阵法师们是如何用七彩斑斓的攻击杀死叛军,假如他的武器没有被人拿走的话,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由于先前背对着整个战场,有一小股叛军已经从后面摸了上来。
“小心后边,”纾离喊道,伸长了手指对着近处的一伙人,“快扭头。”
即便没了宝剑法力的加持,苏士奕依然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优秀剑士。他的动作极快,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铁剑刺入并穿透了对手的胸膛,令人来不及躲避。
战场再度陷入混乱,他们决定再尝试一次。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组成一个看起来还算合理的阵型,装模作样地朝着战场边缘走去,动作脚步之轻盈如同潜伏在海底的幽灵,等到完全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他们加快了脚步,不再去顾及脚下随时出现的碎石瓦砾。
纾离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燥,但又咳不出来任何东西,只能大口大口地咽着唾沫,铁锈味传进了味觉里。
他听到周围传来的水声,混合着鲜血的小溪变得通红,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很远处,一名提亚阵法师在周围几十名剑士的簇拥下朝着前方推进,每一秒都有人在倒下,他们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纾离的脑海里又闪过那些奇怪的片段。
他晃了晃头,将那些可怕的念头赶出脑海。
没有任何人发表意见,大家在沉默中一致同意了这个计划,也没人去想就此逃离会有什么下场。
“万一我们被抓住了呢?”纾离问,我“万一他们把我们当成叛军呢?毕竟,这里没人认识我们,除了这两位——。”
纾离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
“哦,不不,我们不会乱说的,”杨克慌忙将手挥出残影。
“他们不会发现的。”李榆轻声说道。
还在王宫的时候,李榆就观察了最近的几个兵营,里面所有人都在谈论北方要塞的失手,他经过门口的时候,能清楚地问道刺鼻的血腥味,伤病们的哀嚎不绝于耳,像是六月份淡水湖里的野鸭子一样。
他们经过一处战场的时候,将几名叛军的衣服扒了下来拿在手中,这是个好主意,等到情况不对劲,他们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叛军。
“都把剑扒出来,”李榆停了下来,他的背撞到了排在第二位的苏士奕的鼻子,对方打了一个喷嚏。
回头再看去,视野里找不到任何活人。
于是他们翻过了眼前的这座小山丘。
纾离低头看着这座小村落,愣在了山顶上。
这些屋子坐落在靠近一处小湖的一边,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天然沼泽,一条明显的边界将两者分割开来,在那里,湖水变成了明镜,白云安详地潜伏在水底。
在纾离的右手边,大约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一座平坦的空地,看起来十分适合放牧,更远处是一座陡峭得连飞鸟都难以飞跃的高峰,山顶直入云汉,一连串的山崖旁边是山谷的底部。
而在这一切的更远处,是近乎疯狂的叛军,他们的喊叫声响彻云霄。
叛军沿着湖边朝这边走来,每一个看起来都近乎神志不清——明明可以走陆地,却非要半截腿淌在水里。
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庞,大火还在蔓延,一个又一个的火把被叛军丢在了房子里、仓库里。
太阳已经落下去一般,火焰发出的光逐渐占据了整个天空,另一股喊杀声想起,阵法师挥手的同事,一些绿色的光击中了叛军所在的位置,人群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绿色,最高级别的阵法师。”李榆轻声道。
“假如你们两个碰上的话,有把握拿下他吗?”纾离将嘴巴轻轻凑到苏士奕耳朵边上。
“要是我手里还有我的剑的话,他的胜算不会有我高。”
李榆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他清楚苏士奕并没有说大话,假如阵法师没有人保护的话,单打独斗并不是高阶剑士的对手。
叛军退无可退,他们的身后是两栋正在凶猛燃烧着的储物仓,于是他们开始发起冲锋,像是缺失了灵魂的傀儡一样,人群一排排倒下,却又一排排冲上去。
纾离不确定那些画面是自己预想出来的,还是脑海中原本就有,但似乎不是眼前这样。这些叛军浑身是伤,手持着破旧的铁剑朝着阵法师发起冲锋,但无一例外都被剑士挡在外面。
他们的皮肤被烤焦,血液流出来又瞬间凝固。
但他们依然顽强,手持着七零八碎的武器,拖着受伤的身躯,砍向提亚剑士,他们没有像样的队形,缺乏指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团乱麻。
有些剑士倒下,或是死去,或是受伤,但战斗仍在继续,没人在意躺在地上哀嚎的人。
“我们去哪里?”纾离问道,一口唾沫卡在他喉咙里,他用力咳嗽了两下,竟咳出几滴血来。
“跟我来,”李榆说道,小山丘的这一面坡度变得十分陡峭,他们迈开步子,努力保持平衡。
苏士奕想要慢下来,但双腿不听使唤地交替摆动,他来不及回头看大家是否已经跟了上来。
更多的叛军从远处飞奔而来。
几声啼哭声传进了纾离的耳朵,他看到一个孩子的背影,一条裤腿被扯烂,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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