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耗费了太多的力气，疲惫感逐渐显现，很快便如海啸般袭来。
叛军的愤怒被完全点燃，教会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守。
“纾离！”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他回头，看到苏士奕折返回来。
“拿着，”苏士奕说道，将一把剑丢了过来。
这不知又是从哪具尸体上搜刮下来的。
“别用你那把破剑了。”他说。
教会军的首领率领最精锐的几个人绕到右边。“往中间去！”他大声喊道，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守住战线，别让这些南古人混进来！”
所有人一边还击，一边分心听他说了些什么。
大家很快行动起来，彼此之间的默契将每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无名剑士，”首领走了过来，他这样说道，“请你先到后面去。”
苏士奕一愣，随即转过头，将目光垂下，才反应过来是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作为指挥官，我有责任将你的光荣事迹上报给教会，但在那之前，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苏士奕不得不连连点头。
“那他们几个呢？”
首领没有说话。
“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相信我，我会多加小心，不会出问题的，”苏士奕说道，他将眉头皱起。
“坚决不行，假如因此失去教会颁发的光荣勋章的话，我恐怕会懊悔一辈子，我代表大家提前感谢你，现在，你必须离战场远一点。”首领将最后一句话刻意加重了音调。
“你们几个，看好他，”首领挥手叫了几个人过来，他提高音量，“大家排好队形，抓紧行动起来，不要后退，不要恐惧，教会与你们同在！”
成百上千个嗓音一齐喊出了回答，站在队伍最边缘的纾离恰好看到了越过障碍的南古人。
“他们冲上来了！”微弱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咆哮声中像是低语。
“撤到第二排阵地去！”首领发号施令。
苏士奕看不清远处的情况，能依稀分辨出正前方李榆和伊清的背影。
他想要加入，但一圈守卫将他看得严严实实。
干掉这几个人或许不成问题，但那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教会军开始慌乱地翻过障碍，整个战线向后平移了将近二十米。
事情的发展并不怎么乐观，当阵法师加入到阵地中时，教会军们还以为看到的希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他们像龙卷风一样渗透上来，又像龙卷风一样四散倒下。
直到阵法师耗尽灵力，在剑士们的护卫下再一次远离战场，敌人的数量依然没有被明显削减，但就如同首领所说的，没有任何人退却。
大家迎着哀嚎声而上。
纾离思索片刻，赶在放线被冲垮的前一秒一头扎进了叛军人群里。
事实证明，这是个明智的选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冲锋挥砍上，他弯着腰低着头，如鱼得水般穿梭在叛军队伍里。
他停止了奔跑，有件事情使他所没有预料到，敌人并没有发现他，锋利的刀剑也没砍在他的身上，但他再一次变得呼吸困难。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安慰自己，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继续混在叛军这边，但随时会被揪出来，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将他葬身再次，就此掉头回去，却又多半会来不及解释就被人当成叛军杀掉。
他的脸上浮现出矛盾的不安，先前的沉着消失不见，只剩下快速起伏的胸膛验证着自己的存在，他试图拯救自己。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内容大概是几名叛军嫌他挡了路，让他让开一点。甚至有人走上前来问他要不要紧，毕竟他的身子机会快要弯到地面。
再这么下去，他会死在叛军密集的脚步下，被毫不留情踩成肉泥，于是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面对杀意高涨的叛军，还有他们坚硬的盔甲和武器。
苏士奕一脸担心，他扯着脖子踮起脚尖，亲眼看到纾离被淹没在人群中。
战斗瞬息万变，每一秒都有人倒下，同时也有人拖着受伤的身躯艰难地爬起来。
而这其中，就包括纾离。
他割破了足足五六个人的喉咙，对方才发现了不对劲，但更多的人只是一味地继续向前冲，这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他刻意选择了教会军防守薄弱的一侧，这才没有被当成叛军刺死。
他摔倒在地上，眼前泛起的不知是头晕目眩的金星还是武器闪出的光亮。而他只是低吼着发生响声，不断尝试着站起来，直到嗓子干涸，双腿再也不听使唤。
苏士奕变成了一头发了疯的野牛，几名守卫合力也难将他拦住，他走到纾离面前，也许是用力过度，一把就讲他从地上扯飞起来。
纾离的脸上不知是谁的鲜血，他本想感谢苏士奕，可睁开眼就发现他被一群人拉了回去，只剩下不断呼喊的嘴巴一张一合。
又有一个人的手伸了过来搀扶住他的肩膀，只不过他们相互并不认识。
“让他们瞧瞧教会剑士的厉害！”那个人说道，他的胳膊粗壮有力，隔着盔甲，纾离都能感受到脉搏在跳动。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这个人的存在让他安心不少。
他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说道：“我们会赢的。”
对方的双手颤抖不止，一道明显的伤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大腿根部。
这一夜宛如噩梦一般，尽管内心千般不愿，纾离还是回到了防线，他逐渐明白，提亚人并非像教会描述的那般可恨而不值得同情。
纾离担心自己挡住前面的人，于是故意留出了半米的距离，他摆好架势，随时准备解决掉从缺口处挤进来的叛军。
即便暂时没有目标，他浑身用力，却不小心被后面冲上来的人撞倒在地，大理石地面上湿滑的苔藓让他难以再站起来。
顾不上腿上的伤痛，他向右边一个翻滚，躲过了互相残杀的双方混乱的脚步，他用剑支撑着地面，混合着腥味的风嗖嗖吹过耳边，人群越来越混乱，有人将他拉起，却又很快倒下。
他的嘴里一阵苦涩，不可名状的悲痛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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