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训练场的时候,已经是有一天的下午,纾离不记得自己睡没睡过觉,但他的确感觉不到丝毫疲劳。
距离开幕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训练场里已经有一般的位子上坐了人。
中央的那座高台上依旧空空如也,除了几名卫兵围成一圈站在周围,他们目视着前方的天空,双手紧紧抓住剑柄,穿着的长袍在太阳光下有些发黑,被风吹得贴在身上。
纾离退后了几步,他的腰不小心撞到了座位把手上,紧绷的身体立刻软肋下来,几天以来积累的酸痛在这一瞬间释放,他强忍着疼痛,用手扶着把手坐下,屁股触碰到座位的时候,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流逐渐从大门涌了进来,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装束,他一直看到训练场的尽头,终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那个人,那个叫杨峰的卫士,他的眼神里有些东西,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纾离依然能察觉得到,那是不甘,或是懊悔,他看着自己本该站着的高台,心中像是暗自下定了决心一般。
人在几度愤怒的时候,是不会发任何誓给人听的,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很有意思,纾离想着,随后放松身体向后面倚了过去,不知是为了缓解疼痛还是放松心灵。
就连训练场本来空着的那几个区域也挤满了人,统帅如约出现,以及其他随性的成员也在高台上,纾离看到那几位院长也在,看来这次的大会不一般,但会长依然迟迟不肯露面,国王更是想都不要想,见他一面比飞升到上元界还要难。
会长站立在一群人中央双手高举在头顶,嘴里念念有词,眼睛还是不是瞥向别处。
纾离瞪大了眼睛,将自己锐利的目光投向训练场中每一处角落,他默默记下了每一个人的脸,但随即又很快忘掉。
接下来,有人端上来一张桌子,放在了高台中央,从这个角度看去,很难看清上面发生了什么——绝大部分视野都被高台底座所阻挡,但纾离依然能察觉到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统帅将它高高举过头顶的时候,天地似乎都黯然失色。
对在座的每一位剑士来说——或许叫他们学员更加合适,但那些精英剑士绝对不乐意别人这样称呼他们,这场训练会持续很久,这只是第一次对决,最优秀的剑士将会获得匕首,而在最终的决赛中,冠军则有机会获得一把长剑,那是王宫里才有的东西,通体镶嵌着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宝石珍玉。
那东西一定削铁如泥,但十分可惜,对于想要由此提升法力的剑士,这不是一个好选择,统帅毫不避讳地说,那东西没有任何灵力,只是把他当作更加锋利的一把剑就好。
纾离注意到,人们的座位被刻意的分成两大部分,南面是精英剑士,高种姓靠前,北面则是像他一样的低种姓剑士。
纾离挤过人群,他原本在最后一排,趁所有人还没有找好座位,他来到了最前面,靠近看台的位置。
周围狭窄通道里的人挡在他的面前,一个接一个,似乎是在阻止他通过,但他丝毫不在乎,对周围人的谩骂也装作没听见。
统帅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这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那些精英剑士则是面不改色,相比他们早已经习惯。
统帅双膝跪地,将手中的那把长剑高高举起,脑袋则最大限度地低了下去,他迟迟不愿起身,直到旁边一位身着白袍的人双手合十,念了好久奇怪的词汇之后,他才站起来,并转过了身。
纾离周围的人越来越拥挤,他腰上挂着的长剑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有其是在转身时,那东西总是会卡在不知道哪个人的胳膊肘下面。
有几个十分高大的精英剑士走上了高台,他的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裹挟着空气。
随后,统帅为他们一一办法了教会长剑,这象征着至高荣耀的奖品被送到几个人手中的时候,训练场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那些是上一届的优秀剑士,纾离看着那几个杀人机器,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杀戮。
纾离继续向前挤了过去,而统帅已经开始了演讲。
“你不能再往前了,”有个人说道,他的声音很小,纾离转了转脑袋都没能找到他在哪里,“回你的座位上去。”
他的嗓音极其富有磁性,仿佛能驱使别人做不想做的事,但这对纾离没有任何效果。
他讲那个人的声音抛在脑后,穿过又一堆人之后,终于不再那么拥挤。
“站住!”不是原先那个人的声音,纾离回头看去,这一次,说话的人显而易见,是一名守卫。
纾离惊慌失措,倘若有个地缝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那人很快冲上前来。
纾离撒腿就往前跑去,他忘了这里还有些守卫在维持秩序。
假如被抓到的话,一定会被撵出训练场,他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好在大家都自己地让开道路,他盘算着路线,发现也许绕过会场一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但这似乎很难在对决开始之前实现——这个地方太大了。
纾离正在懊悔自己的愚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抓住,于是不得不开始编排待会解释时用的措辞。
他不知道在这种场合扰乱秩序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但他依然坚信那不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如果因此错过这次对决,他一定会懊悔终生。
纾离的脚步已经快到了双腿所能承受的极限,但他依然不忘时不时朝高台看上两眼,统帅还在比划着什么。
“叛军很快就会被剿灭,”统帅说道,“到那时,美丽的提亚会再度受到神的庇佑。”
纾离不确定这位统帅是否去过前线,是否见过双方人马刀剑相向的场景,假如他去过那天漆黑的湖边也许就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叛军一定在其他地方给教会军造成了同样惨重的伤亡,他们或许早就沿着大路、翻过高山,连沼泽也挡不住这些人的脚步。他们或许快要到都城了,纾离想着。
但这些在统帅的口中似乎不存在,也许他真的没精力去一一了解,但纾离更愿意相信他在说谎话,他怎么可能没见过铺天盖地的黄沙下叛军的马蹄,怎么可能没见过他们闯进军营,将还在熟睡中的教会军杀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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