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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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祁妙推开阳台门,潮湿的水汽裹着蔷薇香扑面而来。昨夜的雨在叶片上凝成晶莹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花。她深吸一口混着海水与泥土气息的空气,舒展的懒腰僵在半途——目光不自觉扫过隔壁紧闭的落地窗,玻璃上还凝着昨夜的雨珠,想必季悠泽仍在沉睡。她索性回到房间,利落地洗漱更衣。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酒店四楼餐厅,一推门,浪漫的绿色海藻琉璃装饰映入眼帘,光影交错间,整个空间显得别致又优雅。早餐是自助形式,各色美食琳琅满目。祁妙取了一只托盘,盛上鲜香的海鲜粥、金黄的煎蛋,又夹了几样新鲜的时令水果,随后抬眼环顾四周,想寻个心仪的空位坐下。

祁妙觅的一处清净之地,缓缓坐下,正用勺子搅着海鲜粥,身后突然响起爽朗的招呼:“嗨,祁妙!”

她回头,见官逸臣端着餐盘笑眯了眼,忙点头回应:“早啊!”

“这早餐的澳洲牛排可抢手了,分时段供应,虽然过时间了......”大官晃了晃餐刀,挑眉道,“不过我跟后厨熟,要不要给你加一份?”

祁妙被他的热情感动,浅笑着摇头:“不用啦,早上吃太油腻胃会不舒服。谢谢你这么热心!”

两人并桌而坐,刀叉碰撞声混着细碎交谈。祁妙咬了口煎蛋,突然好奇:“说起来,你和季悠泽性格差这么多,怎么会成为好朋友?”

大官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悠泽,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表面上看着孤僻,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可实际上外冷内热,特别仗义。你以后和他多接触接触,肯定能发现他的好。”

“相处久了?”祁妙在心里暗笑,不过是旅途中偶然遇见的人,说不定分开后就再无交集,哪来的时间慢慢相处?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想起季悠泽之前给自己递水时的贴心,又坑自己的那些事儿,这人性格如此反复无常,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大官见她一脸不以为意,赶忙又解释:“我可不是因为和悠泽关系好才帮他说话。就说上次那手机吧,你知道那手机市场价得多少钱吗?”

祁妙一听他提起这事,瞬间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探究。心想就算是被人坑,也得坑得明明白白。

大官神秘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那台手机可是最新版的XX款,就算搁现在的市场价,没个小几万块下不来。你要不信,上网查查就知道了。”

“什么?”祁妙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大官接着说道:“那手机是他去年生日时朋友送的礼物。就因为太贵重,他坚持把钱给回了那朋友。”

祁妙原本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么说,是我误会他了?”

“可不是嘛,你确实误会他了。”大官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得知真相,祁妙心里五味杂陈,既为自己误会了季悠泽而愧疚,又因发现他的好而欣喜,对他的好感不禁又添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开口问道:“对了,你那朋友呢?怎么没见他来吃早餐?”平日里,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今天季悠泽不在,祁妙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

大官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担忧:“唉,昨天你俩一起吃的烧烤,他肠胃娇气得很,吃不得这些垃圾食品,一吃就过敏。昨晚又是吐又是泻的,折腾到半夜,差点就去门诊挂点滴了。”

“啊?”祁妙的心猛地一紧,眼神中满是担忧,“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就在这时,一位女服务员提着打包好的餐食款步走来,轻轻将餐食放在桌上,面带微笑地说:“官先生,您点的瘦肉粥和小菜已经打包好了。”得到大官的示意后,服务员便轻轻退下了。

大官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接着说道:“他昨晚吃了药就睡了,估计这会儿还没醒。我一会儿还有事,能不能麻烦你把这早餐送到他房间?你知道他住哪间房的,对吧?”说完,他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祁妙耳尖泛红,别开脸轻咳一声:“我知道的,我现在给他送去。”“好,好,你路上小心……”祁妙提着大包带,离开餐厅。待她走远,大官脸上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这姑娘真不错,模样俊俏又机灵,不得不说,季悠泽那小子眼光确实独到。”

正说着,丁柔的身影突然如闪电般在他脑海中掠过。大官扶了扶额头,面露些许愁容,心中犯起了嘀咕:“要是丁柔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埋怨我多管闲事啊?”

祁妙提着装满早餐的食品袋,缓缓走到季悠泽的房门前。她犹豫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谁啊?”屋内传来季悠泽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啪嗒”一声,门开了。只见季悠泽身着一件白色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且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性感又迷人。他看到门口的祁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是你?”季悠泽微微挑眉,眼神中满是诧异,目光紧紧地锁住了祁妙。

祁妙仰起脸露出清甜笑意:“早上好!”她晃了晃手中印着酒店LOGO的纸袋,“大官让我送来的早餐。”

怪不得这人早上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说给他叫了早餐,可真够多管闲事,季悠泽皱了皱眉头,一脸的无奈。他接过袋子淡淡说了声“谢谢。”余光瞥见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样,鬼使神差开口:“进来吧。”

祁妙瞳孔微张,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季悠泽转身边往屋内走边说:“门开着吧,这样你也放心些。”她这才轻手轻脚迈进去,落地窗将海面波光筛成碎金,照得实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泛着冷光——看来自己来之前,这人正忙着工作。

“坐。”季悠泽掀开粥盒盖子,热气裹着肉香漫开。祁妙慌忙摆手:“不用!我……”话没说完,她突然挺直脊背,指尖攥着手机往他面前递:“其实是想道歉!昨天不该误会你……手机钱我必须补上!”

瓷勺撞在碗沿发出轻响。季悠泽望着女孩较真的模样,忽然觉得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海边扑腾的小浪花。“真不用。”他往后倚住椅背,喉结动了动,“手机在二手市场上卖不了什么好价。”

“不行!”祁妙急得跺脚,转身从床头柜上扯下便签纸,笔尖在纸面沙沙作响。季悠泽看她留电话颇为认真的样子颇为好笑,他定睛的盯着对面的女子,白皙水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干净的气息让他心头一动。

“收好!”她踮脚把纸条拍在他手边,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漂亮的弧度。季悠泽漫不经心地夹进书里,却在触到纸条时莫名收紧了手指。

祁妙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把笔和本放在原来的位置,又问:“我听大官说,你肠胃不舒服,有没有好一点?“季悠泽没想到一个不过认识两天的女孩,竟会关心自己,内心深处柔软的炫似乎被她触碰,他笑了笑:“那小子一向说话夸张,我己经好多了。”

祁妙上下打量她,看他精神不错,只是略显疲惫:“那就好。”

“咚”阳台上刮来一阵风,将打开的门重重的关上。

“啊”祁妙被突如起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身子一抖,脚不小心拌了下桌角,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前倾,正好摔倒在坐在她前面的季悠泽的怀里。

祁妙一阵晕眩,抬头正对上季悠泽那双幽黑明亮的眼眸,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的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祁妙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暧昧的气息在屋子里流淌,她轻轻了挣脱了他的怀抱,季悠泽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松手。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房间里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季悠泽先开口说,语气轻柔。

祁妙咬了咬嘴唇,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她有些不自在的房间,她紧张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我不打扰你吃早餐了,你趁热吃。”说完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祁妙一个人来到海边,光着脚丫子,尽情的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任由海浪时而温柔、时而猛烈的冲刷,海风轻轻的吹拂着她的脸颊,就像妈妈温柔的手,别提有多舒服了。她不知道此时那栋酒店顶层,有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正坐在落地窗前,手托着下巴,望着海边她那浅蓝色的身影出神。

从海边回来,她又回到酒店二层的spa中心,舒舒服服的做了一个水辽spa,才回房间。

祁妙独自蜷缩在阳台的摇椅上,双脚俏皮地悬在半空,一下又一下轻轻晃着,像是在与静谧的夜色嬉戏。

季悠泽见她迟迟不接自己递过去的手环,主动抓起她的胳膊,帮她套了进去,边套边说“我们去的地方有很多蚊子,你把这个戴上,可以防蚊。”在他们身体接触的那一刻,祁妙的手像触电一样,连缩回的意识都没有了,就这样被他牵引了过去,”祁妙微怔片刻,看着眼前细心的他,知道自己又想太多,不禁脸一红。她缩回胳膊别过脸说:“哦,谢谢啊!”

季悠泽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禁感叹道:“小女孩的心思真多。”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片绿幽幽的树林入口处,季悠泽又拿出三百人民币告诉师傅在原地等候,虽然现在是晚上,可树上都挂了LED树灯,林间的路也不至于显得太幽暗。季悠泽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跟在后面的祁妙,提醒她注意脚下。夏季的夜里,微风轻轻的吹着,很是舒爽。季悠泽用手指了指前方对她说:“你看。”祁妙顺着她的手指的方面望着,那里一片萤火虫闪着灵动的绿色的光芒,像是从天上撒下来的繁星,那一群萤火虫像一群小精灵一样,在湖边的草丛中飞舞。祁妙开心极了,她越过季悠泽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哇,这里真的有萤火虫耶,季先生,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些萤火虫像感受到了外来的入侵者,一大片萤火虫赶紧飞散开,到处飞了起来。她伸出手作捧的姿势,身体往上一跃将萤火虫捧在手心,又看着这群“小精灵”从掌心中飞了出去。祁妙便追着这些“小精灵跑”。她快乐的身影感染了走过来的季悠泽,可能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祁妙追着萤火虫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季悠泽的身边,她松开双手将刚刚捕捉到的猎物呈现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的对他说:“你看,是不是很美?”萤火虫从她的手心里缓缓的飞了起来。

季悠泽也微笑的回应她:“你喜欢就好。”皎洁的月光打到他的身上,朦朦胧胧的,将他的面容显得更加俊朗。在这样美好的夜晚,有可爱的“小精灵”,还有如此俊朗的男士在身边,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前几年户外写生的时候发现的”。

“户外写生?”你是摄影师吗?

季悠泽柔和的说:“不是,纯粹爱好。”

祁妙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她的两个食指轻轻的放在他两边的嘴角,往上拉了拉:“你这个人就是外冷心热,你就应该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呀。”

此举让季悠泽一愣,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群萤火虫围绕在他们的身边,画面极其唯美。月光照映在湖上,泛起柔和的水波。祁妙跑到湖边大声的喊了起来:“喂,我叫祁妙。”然后她回过头对季悠泽说:“你快过来呀,如果你压力大的话,就对着湖岸喊一喊,可以释放压力。”你试试看。”

季悠泽走到他的旁边,他也学她的样子对着湖岸喊了起来:“喂!”

“声音小了,再大一点,要放开一点,破着嗓子喊。”

“喂,季悠泽,我叫祁妙。”祁妙又重新示范了一遍。

季悠泽放松了声音,又大声喊了起来:“喂,祁妙,我叫季悠泽。”喊完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返程的夜车在盘山公路蜿蜒,路灯掠过车窗,在祁妙微卷的短发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歪在后座打盹,丸子头松散地垂在颈侧,困意袭来时,脑袋轻轻靠上了季悠泽的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衬衫,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季悠泽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紧,最终只是将车窗降下一点,让海风灌进来吹散莫名的慌乱。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季悠泽轻声唤醒她:“祁妙,到了。”祁妙猛地惊醒,蓬松的短发蹭得有些凌乱,耳尖瞬间染上绯红:“对、对不起……”“没事。”季悠泽率先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时,目光始终避开她闪躲的眼神。

电梯上升时,空气安静得能听见两人交叠的呼吸声。祁妙取下手腕上淡蓝色的防蚊手环,蓬松的丸子头随着动作晃了晃,纤细的手指递向他:“真的很管用,谢谢。”季悠泽看着她发梢微微翘起的弧度,摇了摇头:“留着吧,送你了。”她愣了两秒,重新戴上手环,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丸子头跟着她转身的动作轻晃,消失在走廊转角。

第二天正午,祁妙被走廊里的说话声吵醒。她推开房门,蓬松的短发还带着睡痕,正听见保洁员的议论:“那个客人又帅又有礼貌……”“听说半夜还有人进出他房间……”祁妙脚步一顿,敲了敲隔壁虚掩的门,发间松散的丸子头随着动作轻颤:“住这里的人呢?”“今早八点退房了。”

腕间的手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祁妙抬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忽然想起他替自己剥虾时专注的眼神,想起夜车上那方带着体温的肩膀。她漫无目的地走向海边,海浪卷走沙滩上的脚印,就像卷走了季悠泽留下的所有痕迹。

接下来的行程变得索然无味,祁妙盯着改签的机票,腕间的手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飞机冲上云霄时,她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层,蓬松的短发被机舱内的气流吹起,突然发现,有些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悄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