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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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后会知道的。

啊?

许今朝拍开周晏清的手,在心里小声抗议。

她早长大了。

哦,不对。

现在的这张脸,是十六岁许今朝的脸。

好吧。

许今朝吃完饭以后,跟周晏清去了新的住地。

新的房子在一栋老式居民小区楼里,没有电梯,要爬到三楼,也不算高。

屋子比之前筒子楼那间敞亮,两室一厅一卫,一个小厨房,看着很通透。

“那一间采光好,你住那儿吧,省的画画把眼睛熬瞎了。”把生活必需品安置妥当,周晏清打扫了一下厨房,倒腾出两碗西红柿打卤面,递给许今朝一碗,随后指了指靠里面的那间。

许今朝往那里看了一眼。

在小走廊的尽头,门敞开着能看到阳光照耀在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驱散所有的黑暗。

“谢谢,很喜欢。”她收回目光,冲周晏清比划了两下。

吃完饭以后,许今朝到屋子里休息,床已经被周晏清铺好了,挨着窗户的小长木桌上工工整整摆着她的本子画笔和其他东西——

都是周晏清掏钱买的。

许今朝看了两眼,目光忽然落在桌子上摆着的一排维生素药瓶上。

其中有一个药瓶很眼熟。

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

艾司唑仑,之前周晏清找人给她配的安眠药。

等一下……

许今朝摇了摇瓶子,敏锐地察觉到分量减轻了一些,下意识拧开瓶盖看了一眼。

按照这个瓶子所能容纳的剂量……

这瓶药被动过。

许今朝低头看着药瓶发了会儿呆,不动声色地把药瓶拧回去放回桌上。

晚上六点。

外面还下着雨,周晏清早早做好了一锅蛋炒饭,叮嘱许今朝先去吃,自己要处理一下伤口。

等他处理好伤口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许今朝留了一张便签,她回房间睡觉去了。

周晏清蹑手蹑脚推开房间门,看了眼在床榻上闭眼安睡的女孩儿。

她的呼吸匀称,只是眉头一直皱着,好似总是睡不太平。

一瞬不瞬地看了一会儿,周晏清试探着迈出一步,确认女孩熟睡以后走进房间,往她的窗户边上挂了一只精致小巧的蓝色风铃。

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里,雨夜的风吹进屋中,带走煤炭干燥的味道,带来风铃叮当的摇曳声。

将风铃系紧,周晏清走向床头,弯腰给酣睡的人掖了掖被褥,目光落在她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时,微微停顿了片刻。

犹豫一瞬,少年小心翼翼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平日里没个正形的脸上是夹杂在黑夜里而不被人察觉的温柔。

但只是转瞬即逝。

片刻后周晏清的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BB机,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发来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合上了门。

换上一件保暖又拉风的黑色夹克衫,戴上针织帽,周晏清慢吞吞下了楼,骑着摩托车一路疾驰离开。

……

七点十五,临江区港口。

一艘货船缓缓停在港口,一群人穿着雨衣,在大雨滂沱中紧急卸货。为首的一个瘦瘦高高,竹竿儿似的年轻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斗,操着一口十分蹩脚的青藤方言——

“快点啊扑街!这批货耽误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下面的人一下子变快了速度,一个人走到男人身边谄笑着问:“炮哥,这批货到了,那个……您看……给弟兄们的好处……”

男人嗤了一声,转头从旁边的一只箱子里拿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掂了掂分量以后扔给了那马仔。

“啊?就这么点儿啊?”马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最近青藤市这边盯得紧,出的货少,老板那里又联系不上。你们先凑合着分一分,等老板那边把尾款结了,我单独给你们一箱新货。”

“诶!好!谢谢炮哥!”

男人猛吸一口烟斗里的烟,四下看了看。

港口水雾浓重,大雨滂沱,潮湿的冷气在这儿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太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开口:“动作快点,天亮之前把货卸完然后把船开走。”

“诶,好!”

那马仔得了货物,一脸兴奋地离开干活儿去了,没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炮哥!”

“毛毛躁躁的又怎么了?”男人瞬间面露不耐。

“青龙帮的人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

男人眼露诧异之色,他话音刚落,面前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原本卸货的小弟纷纷朝他这边退来,紧接着有两个人倒飞在他面前,哀嚎声之中,一群手持钢管的人不疾不徐从黑漆漆的雨幕里走出来。

为首的少年个子拔高,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慵懒散漫地将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钢管扛在肩头。

“诸位,这么晚还在忙活呢。”周晏清扯着嗓子开口,

“需不需要兄弟几个给你们帮帮忙啊?”

“顶你个肺啊,姓周的,又是你这个憋佬仔!”男人咬着烟斗的嘴巴狠狠一抽,将烟斗拿下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恶狠狠开口,

“妈的上回你们抢走了一批货还不够还要来抢一批吗,不要欺人太甚!”

“抢吗?那明明是你们初来乍到给我们的保护费。不过话说回来……上回你们运来的是面粉,这回是什么?”周晏清说着,一点儿不客气地将手里钢棍甩向旁边,狠狠砸开倒在地上的一只木箱子。

一只只袋子掉了出来,跟在旁边的赵平安熟稔地蹲在地上,用小刀划开后捧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猛地抬头看向周晏清——

“周哥,是茶叶!妈的这帮憋佬仔又运来了!”

“哦哟,这回又运了一船?”

周晏清挑了挑眉,缓缓转头看向男人,充斥着笑意的眼睛下蕴藏着的是无尽冷意,

“王炮儿,做买卖可以,但别坏了道上的规矩。遵守规矩呢,咱们还是好兄弟,不遵守规矩呢——”

他话音落下,手里的钢棍便狠狠挥向扑过来的一个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