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深吸一口气，许今朝慢吞吞地比划。
“成。”周晏清大手握过伞柄，将半个伞身倾斜到女孩儿那里，挨着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不和你讲是怕你担心。其实多说对你也没好处，我们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坏事儿。你……你别生气了成不？”
用余光瞥见许今朝没反应，少年瞬间气馁地耷拉下了脑袋。
直到两人都到了楼上，许今朝一边给他小心翼翼上药，一边用眼神描绘他脸颊的轮廓。
这间屋子里的白炽灯很亮，亮到周晏清可以清楚地数出来女孩儿翩飞的睫毛，清楚地看见她俯身凑近时，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的细小绒毛。
也许是她的眼神过于专注，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看着看着，好像忽然胆怯的少年将视线挪开，不再与之对视。
但只是片刻，许今朝又把人的脑袋转过来，举起手一停一顿地比划——
“周晏清，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少年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一点儿哑意。
“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让自己受伤。”
周晏清愣了愣。
许今朝垂下眼睫，轻轻摩挲他脸上的伤，手指快速比划着：“那样我没法帮你处理伤口，我会担心你会不会死掉。”
死在无人问津的地方，没人顾及他的过去，没人担心他的尸首如何安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
但出于潜意识的，她不希望这个小屁孩总是瞒着她做危险的事儿。
她会担心。
定定看着女孩儿的脸颊，周晏清忽的攥住她的手腕，用自己的脸颊贴上女孩儿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小声咕哝：“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量。”
丫周晏清就一骗子。
许今朝气得伸手狠狠扯住他的脸，痛得少年龇牙咧嘴，十分夸张地嚷嚷：“哎痛痛痛！谋杀啦！谋杀啦！”
却没怎么挣扎，只是一味伸手环住女孩儿的腰小心翼翼护着，不让她掉到地上。
等到许今朝安分下来，这才察觉自己被他一整个抱在怀中，以一个亲密的姿势。
周晏清仰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生龙活虎的女孩儿，一瞬不瞬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弯起了眉眼：“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不会说话就不好了吗。”许今朝比划。
“唔，不会说话也很好。但是我很想听听看你的声音。”周晏清慢条斯理开口，“人的五感之中，声音是最后才消失的。所以我要是死之前能听见你说话，指不定能记到下辈子——嘶……你干嘛！”
他话音未落，许今朝就给了他脑门儿一个毛栗子。
周晏清痛得捂着脑袋，十分不满地看向她。
“这辈子还没活完就想着下辈子，还想下辈子我和你见面，你太贪心了。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许今朝比划完，从他身上下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晏清看着关起来的房门，摸了摸脸，脸上好像还有着女孩儿手指节留下的余温。
直到看到门缝里的灯光熄灭，变成了黑扑扑一片，少年才慢吞吞收回目光，小声呢喃——
“人类这种种族，本来就都是贪心的动物啊。”
……
周修远听说周晏清他们截获一批走私货，又抓了几个东南亚来的走私贩以后，立刻接手了案子。
这些东西触之即犯法，这帮狗东西还敢走私入境，不要命啦。
因为涉及跨国团伙作案，所以周修远亲自审讯了这批走私贩的头目马炮儿。
一开始马泡儿拒不开口，但周修远有的是耐心。
鏖战了二十四小时，在没吃没喝没得睡的情况下，马炮儿终于遭不住，讨要一杯水无果以后，哭丧着脸，声音干巴成了鸭子——
“警官大人，我招，我招，给口水喝，求你们了，给口水喝！”
周修远不疾不徐拿来一瓶还没开封过的矿泉水，在马泡儿面前晃了晃。
马炮儿的眼睛一下子直了，看到周修远拧开瓶盖下意识咽着唾沫张开干涩的嘴巴，结果看到人家自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剩下大半瓶拧好放回旁边的木桌上——
他看得见，够不着。
抓心挠肝的，真他娘折磨人。
“本地人……”马炮儿咽了口唾沫，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般开口。
“什么？”原本坐在他对面准备继续敲打敲打的周修远瞬间坐直身子。
“青藤市这边的一个买家，是本地人。具体的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个老板十分有钱，上回的面粉，和这回的茶叶，都是他的货。”
“怎么认识的？”
“熟人介绍的。”
“哪个熟人介绍的？”
“不知道，具体的生意是我在东南亚那边的大哥他们谈，我们只负责运货。上回货被顺走了，大哥他们已经很生气了，但这里的老板没生气，又给了我们一笔定金，让我们再送一批货。”
“有没有约定好什么人来取？”
“有。按照本来的时间，2月22号他们会派一个人先来和我们接头，确认我们不是假冒货以后才会再给我们一笔定金。等货物都清点完毕送走以后，才会把尾款结清。”
二十二号？
不就是今天？
周修远皱了皱眉，又问：“在哪里接头，具体什么时间？有没有暗号？”
“晚上八点，龙湾码头。接头的人会用BB机呼我们，等我们回复消息以后再用专门的大哥大和我们联系。”马炮儿说到这里，嘴巴里是一点唾沫分泌不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大半瓶水，嗓子干巴得嘞，
“警官，我说完了，能把那瓶水分我一点吗……”
周修远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暗骂了一声。
七点半了。
他娘的。
把水瓶重重往人家桌上一放，周修远站起来快速走出去到旁边的办公区喊——
“小张，快联系临江区那边的巡警，说八点左右龙湾码头那一带会有可疑人员出现，让他们在那里先行布控，我们马上带人赶过去！”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