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王府,景奚处理公文已然是午后,他听得外面脚步声急促,还未等书房外人出声,他便率先悠悠放下毛笔。
“殿下,那位从别院跑了。”屋外亲卫无暇声音慌乱道。
景奚深吸一口气扶额无奈,景湛明到底需要多久才会长大?
“继续去找,”景奚顿了下“先不要惊动他,跟着他,玩够了让他回别院。”
“是!”侍卫撤去,景奚欲再拾起笔来,书房门被推开,献王妃荷华端着热茶温声道“王爷,歇一歇。”
景奚抬眸,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知她这时又搞得哪出。他叹气,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荷华靠近,动作优雅又温柔,举手抬足间一看便知道世家大族的贵女模样。她弯腰放下托盘,双手捧起茶盏递景奚面前。
未等景奚反应过来,她抬手泼了他一身,滚烫的茶烫的他半面脸颊微红,额间还滴落茶汤,茶叶和茶水氤氲了桌面写了一上午的纸张。
“……”景奚冷色,却并没有恼怒,总是这副平静模样。他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水滴“本王要同你解释多少次岭儿的死是意外。”
“是你,是你存心想报复我,你恨我帮着贵妃杀了李妃,所以你才会娶我,才会杀了我的儿子!”荷华弓着腰,面目狰狞。
“闭嘴!”景奚突然被刺痛拍桌起身“我不想再从你们的嘴里听到提起她。”
荷华呵呵笑“你看,只有提起她你才会这般,所以她死的好……”
景奚唤人“本王说过了,不需王妃出门!屋门也不行!”
几个侍卫拖着荷华下去,荷华发泄过后已然没了生气模样,任由摆弄。
景奚连连摇头,太阳穴痛的更厉害了。他心中惦念景湛明,换了身衣服亲自去寻他。
侍卫们找到景湛明的时候,他正蹲在街边,抱着一大筐热乎乎的包子为街边乞儿分发。虽然他戴着面具,可还是能瞧见他少年意气模样。
景奚就遥遥望着他,顿觉他就如同李妃一般善良。怎能不像呢?那可是她在世上遗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他还去了哪里?”景奚问身后侍卫。
“还去了一趟教坊司,但因戴着面具未能如愿进入,”
教坊司?景奚明白了,景湛明是想家了,整个都城也就只有教坊司能找到贺图的人了。
景湛明开心的分光包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的开心,一转身便瞧见了对面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景奚,他眼中的光亮熄灭乖乖行礼。
景湛明长舒一口气,今天已经够了,帮助了这么多孩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景奚背手眯起眼睛盯着乞丐们,目光无情,身后亲卫对他的心思已经猜测到几分了“属下这就去处理好他们。”
“嗯?”景奚笑“都杀了?”
“嗯,”亲卫信誓旦旦一定会干净完成任务。
景奚摇摇头“罢了,”他又沉默一阵苦笑“无暇,你看那个孩子像不像岭儿?”
“像,”无暇实事求是道。
“把他带回去,养在王妃身边。其他的孩子送到慈幼局,多为他们拿些银两。”
“是。”无暇记下。
景奚脚边掉落一块糖块,他抬头望去,身侧酒楼上纱帘飘曳,隐约透露出的楼上人对着他点了点头,无暇环顾四周“没有尾巴,”说罢景奚携无暇上了楼。
“王爷,”楼上人起身。
“陆大人无需多礼,”二人对坐。
陆观提着酒杯,神情懒仄颇为惋惜“下官经史内读过那么多书,又在陛下那么多年,左右看来三殿下太过心慈,少年登上帝王位对他很残忍,”
景湛明不适合成为帝王,这是显而易见的。
“路本王会为他铺好,就算他每日玩乐,他在位也只能是盛世,”景奚肯定道,话锋一转“宫内安排的怎么样?”
“安排妥当了,春日便可成事,”陆观喝的醉醺醺“到时,献王可勿忘记六年前许诺过下官的,”
“本王记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自然会放过那些被安反名的寒门子弟。同样,你要的寒门入仕之路,我也会为你们铺平,”景奚提酒“不止为一场交易,国家需要你们。”
陆观嗤笑,眼睛瞄着他。明明景奚才适合成为帝王,要手段有手段,城府够深,谋划周全,未尝不会成为千古一帝。
这六年,陆观与他割清干系,就为这一局赢下送新帝登基。蛰伏多年,一击致命。他将最后一口酒送入喉,他不是藏的最深的人,景奚最深的棋子会是谁?
陆观老奸巨猾,眼中精明掩住,两眼一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