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凝成的晨雾漫过弑神舟残骸时,归潮嗅到了血桃熟透的甜腥。甲板上那滴封印十万轮回的露珠突然离簪坠落,珠内倒映的并非朝霞,而是青铜门环上饕餮独眼的瞳孔——此刻正随着海潮涨落缓缓转动。
潮哥哥...发簪少女的呼唤裹着咸涩的海风。她足尖轻点船板,鬓边垂落的星砂流苏扫过归潮手背,竟在皮肤上灼出焦痕,三百年了,镇魂链的锈毒已浸透地脉。
桃林方向突然传来根须断裂的脆响。星烬的风铃结界应声崩碎,日晷碎片如流星坠海。归潮的曼陀罗藤蔓破土而出,却在触及海水的瞬间青铜化,扭曲成往生桥的残桩。
阿姊!归澜的嘶吼混着钟杵破空之声。海岸线突然隆起十二座青铜坟冢,冢顶裂开的缝隙里伸出缠满锁链的骨手——每根指骨都刻着陆压的朱砂批注,掌心攥着《八荒志异》的残页。
烬海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如鸦鸣,眉心桃花离体绽放。花瓣触及浪尖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倒悬,露出海底的青铜祭坛。坛心冰棺里,三百年前的灵殊正在融化,羽衣渗出的星砂凝成新的镇魂链,将弑神舟残骸牢牢捆缚。
原来如此...归潮的金血突然逆流,在虚空凝成放大的玉簪虚影,阿娘当年剜出的不是情魄...簪尖刺入冰棺的瞬间,灵殊的残躯突然透明——她心口跳动的竟是半枚青铜骰子,骰面刍字正蚕食着冰棺的封印!
弑神舟残骸突然暴长,船板缝隙里涌出青铜色的海虱。这些拇指大小的甲虫啃噬着镇魂链,每啃一口,海底便传来巫祖元神的狞笑。星烬的风铃碎片突然重组,晷针洞穿船身带出黏稠的髓液——液体里裹着十万个微缩的归潮,每个都在剜自己的心。
潮儿...看骰心...灵殊的声音自冰棺传来。归潮的曼陀罗藤蔓缠住骰子,根系刺入的刹那,三百年前的雪峰场景突然坍缩——少年陆压的匕首根本没有刺向心脏,刀尖挑破的是灵殊提前种在他灵台的命纹!
海底祭坛突然翻转,将众人抛入青铜甬道。甬壁流淌的不是海水,而是浓缩的弑神记忆。归澜的钟杵刺穿甬壁,带出的竟是自己的脊椎骨——骨节上刻满陆压的忏悔:...错将痴儿作刍狗
婴孩突然浮空,融化的桃花在眉心凝成混沌罗盘。指针疯转间,甬道突然透明,众人看见自己正穿梭在巫祖的神经脉络中,每根神经元都裹着个剜心的归潮。星烬的天道烛火突然失控,烈焰顺着神经突触烧向元神核心。
抓住情丝!烬海的曼陀罗突然暴长,藤蔓缠住归潮的腰肢。根系刺入神经节的刹那,整片天地突然响起编钟轰鸣——那是十万宇宙同时敲响的丧钟,是镇魂链第七次崩裂的余音,是陆压在青铜王座上最后的叹息。
元神核心处,青铜巨树正在开花。每片花瓣都是个蜷缩的巫祖胚胎,花蕊处坐着少年陆压的尸骸。道君手中《八荒志异》突然自焚,火舌舔舐之处,归潮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青铜经络。
师父...这便是您要的永生?归潮的嘶吼震落万千花瓣。曼陀罗藤蔓突然离体,根系刺入自己的眼窝,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浓缩的星砂暴雪。暴雪中,灵殊梳头的剪影突然调转簪尖,刺入陆压尸骸的眉心。
尸骸突然睁眼,道袍化作锁链缠住众人。弑神舟残骸在锁链中重组,船首的饕餮撞角突然活过来,利齿咬向归潮的咽喉。烬海的曼陀罗突然绽放,藤蔓织成情网裹住撞角,每根毒刺都渗出灵殊封印的记忆。
潮哥哥...看簪尾...少女的声音突然清澈。归潮的金血突然凝成三百年前的玉簪,簪尾雕刻的桃花纹路正在发光。当簪尖刺入饕餮独眼的刹那,整艘弑神舟突然解体,船板化作星砂凝成的雨。
星砂雨中,青铜巨树突然结果。十万枚琥珀桃坠入海底,每颗桃核里都封存着释然的弑神者。归潮接住最后一颗坠落的桃实,果肉突然透明——核心蜷缩着熟睡的婴孩,眉心血桃正与灵殊的簪纹完美契合。
三个月后,新生的海岸线飘着青铜色的雪。
归潮在桃林深处筑起木屋,檐角挂着星烬重铸的日晷风铃。归澜教那重生的婴孩辨识星图,沙地上残留着《往生舟》的残章。每当暮色染红海面时,烬海便倚在重组的弑神舟残骸上,用曼陀罗根系垂钓沉没的星砂。
直到某个满月夜,最后一粒青铜雪触及海面。涟漪荡开处,三百年前的灵殊剪影踏波而来,发间玉簪坠落的露珠里,十万宇宙的晨昏正在缓缓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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