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看来少爷真是长大了。”陈福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他虽年老，却是个精明人，刚才陈欢那满是欲望的眼神，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心里暗笑，却不点破，转而说道：“少爷，国章回来了。这次他不仅从德国人手里买到了一批枪，还带回了三十多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我瞧着个个都挺机灵的，只要好好调教，过几年肯定是少爷的好帮手。”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兴奋，佝偻的身躯微微挺直了些，显然对这批新血颇为看好。
“哦？”陈欢闻言，目光一亮，看着陈福那跃跃欲试的神色，心中一动，问道：“福伯，你来我们家多少年了？”
他的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探究，目光落在陈福那满头白发上，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陈福没想到少爷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佝偻的身躯微微颤了颤，声音低沉道：“老奴十四岁起便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后来又跟着老爷三十三年。没想到这一眨眼，少爷您都长大了，还当起了家！”
他抬头望向天边，那一抹残红渐渐被夜色吞噬，眼中满是感慨，回忆的洪流似乎在他脑海中奔涌。
他顿了顿，最后叹息道：“老喽！”
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苍凉，像是对岁月无情的喟叹。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更加佝偻，仿佛承载了半个世纪的风霜。
陈欢看着陈福花白的头发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心中一阵酸涩。
这位老人为了陈家守了四十年，从青葱少年到如今白发苍苍，始终忠心耿耿，是他最信赖的帮手。
后世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未必能找到如此数十年如一日的忠仆。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一提，笑道：“福伯，去找国章，挑上几个机灵的，过继到你名下吧。”
话一出口，陈福身躯猛地一抖，猛地转头看向陈欢，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少爷，您是说……”
他的眼中瞬间涌起一层水雾，浑浊的双眸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期待。
“挑几个好的，就当是替我培养几个帮手。咱们总不能老是请外来人帮忙吧！”陈欢呵呵一笑，上前扶住陈福，语气温和道。
“再说您老也年纪大了，又为了我们陈家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几年清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着几分感慨，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这话一出，陈福顿时老泪纵横，浑浊的双眼泛起水光，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他哽咽着喊了一声：“少爷！”
半晌后才抹着眼泪，咧嘴笑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我陈老福头也有后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颤抖，却满是欣慰与满足。
他颤巍巍地弯下腰，像是想行个大礼，却被陈欢及时扶住。
旧金山，宛如美国西海岸的一颗璀璨明珠。
十九世纪末的西海岸，西雅图尚在萌芽，洛杉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镇，而旧金山凭借淘金热的东风，已然成为西海岸当之无愧的中心。
陈平推开窗户，大街上人流如织，喧嚣声此起彼伏。
虽已接近十月末，海风却依旧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与商铺的烟火气，丝毫不见冬日的痕迹。
著名的格兰特大街四周，华人商铺鳞次栉比，熟悉的乡音从街头巷尾传来，让他站在窗台上时，心中升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给自己泡了一壶清茶，袅袅茶香在房间中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拿起今天的报纸，目光落在头版头条上，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微笑。
报纸上，托马斯身着笔挺的西装，手捧一袋闪耀着金光的沙粒，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照片下方，还配了一句诱人的话：“快来吧，这里到处是黄金！”
看到这一幕，陈平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托马斯干得太漂亮了！仅凭两座小金矿做诱饵，再加上十几个金窝子，竟掀起了如此大的轰动。
若是将其他矿藏的消息也公布出去，那些美国佬还不彻底疯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却不得不佩服托马斯的手段。这家伙，简直把宣传玩到了极致。
至于那句手捧金沙的诱人话语，不过是骗骗那些淘金客罢了。
陈平清楚，依靠上次转卖油田的资金，陈欢几乎买下了所有已知蕴藏矿产的土地。
那些怀揣一夜暴富美梦的人赶到那里时，才会发现自己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顺便还帮衬了宣传。
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利用了人们的贪欲，也抓住了加拿大政府急于开发西北部的心理，堪称一箭双雕。
陈平靠在窗边，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心中暗道：才十几岁的少爷，脑袋里怎会藏着这么多奇思妙想？难道那位“洋老师”真有那么厉害？
他摇了摇头，掐指算了算日子，心中估摸着陈欢应该已经出发几天了。
他习惯性地拿起剪刀，打算将这条新闻剪下来，贴进那本厚厚的剪贴簿里，等少爷来了给他看，也让他高兴高兴。
可剪刀刚举到一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别剪了，我已经看过了！”
陈平猛地抬头，只见门外涌进来一大群人。
陈欢走在最前，身后跟着陈福、小巧，甚至还有托马斯的女友辛迪。
他连忙起身，笑着问好，手忙脚乱地招呼手下帮大家安排住处。
“别忙了，坐下吧！”陈欢摆了摆手，看着陈平忙前忙后的模样，有些无奈。
他原本计划将陈平安排到军中，那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可如今承诺的铁甲舰还八字没一撇，只能先让他在美国坐镇，真是辛苦他了。
众人一入座，陈欢还没开口，陈平便从柜子后拿出一只铁匣，打开后掏出一叠支票，递过去道：“少爷，第一批黄金一共兑换了两百二十万英镑，分了七家银行兑换，多数是英国的银行。”
“嗯。”陈欢接过支票，扫了一眼。
早在月余前，金库里的黄金便被秘密运到这里。由于数额太大，他担心暴露自己的底牌，便特意交代陈平分批次、找外国银行兑换，有些甚至远运欧洲。
此刻，他将支票递给陈福，吩咐道：“一会儿交给福伯，把它们存进我的英国银行和花旗银行账户。”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大规模兑换黄金了。”说完，他抓起桌上的报纸，看了一眼笑意盈盈、手捧金沙的托马斯，笑道：“这家伙干得不错，再过几天，他就能真正成为华尔街的名人了！”
陈平笑着点头：“是啊！五百万英镑，就说动了加拿大政府。不知道等拍卖会开始后，加拿大人会不会气得跳楼！”
“跳楼倒不会。”陈欢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他们又不可能自己去开矿。何况托马斯解决了铁路的大问题，他们就可以仿效美国人，顺利推动西部开发。去的商人越多，纳税自然也越多，他们笑还来不及！”
为了培养陈平在经济和管理上的眼光，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帮英国人的后裔竟这么有魄力。一开口就给了我们整整一百年的矿产开采权，还把土地范围扩大了不少，简直把托马斯当神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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