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突然，男性指尖处的那条蓝紫花纹的小鱼似乎发现了伽蒂妮娅的到来，慌乱地游开了。男性也同时转头，与伽蒂妮娅四目相对，他金色的双眸隐约有光亮。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有些入神，不忍心打断。”伽蒂妮娅解释。
那男性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不必道歉。”
伽蒂妮娅刚想开口询问他是否是这家店的店主，男性却话锋一转：“你认出刚才那条鱼了吗？”
“啊……”伽蒂妮娅愣了愣，旋即摇摇头，“没有，我不认识。”
“她叫蝴蝶玫瑰，是尾斗鱼的一种。”
男性眨了眨眼。
“很漂亮吧？”
伽蒂妮娅若有所思：“确实漂亮，可是，尾斗鱼应该是观赏鱼吧？”
“我不喜欢观赏鱼，美则美矣，却少了点什么。”
她的回答让蓝发的男性有些意外，但他的眼中似有些惊喜。
“与众不同的回答。”他笑着，朝伽蒂妮娅走了几步，“刚才忘记自我介绍，是我失礼。在下泰姆，不是这里的店主，也是被鱼群吸引而前来的。”
伽蒂妮娅微微退了一步，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你好，我叫伽蒂妮娅。”
见伽蒂妮娅有些防备，泰姆也不再贸然靠近，他接着赔笑说：“很好听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典雅。倒是显得我这个喜欢看观赏鱼的人有点庸俗了。”
“没有的事。”伽蒂妮娅摇摇头，“鱼类不分高低贵贱，也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断定品性。”
“那，伽蒂妮娅喜欢什么鱼？”
听他这样问，伽蒂妮娅略作思考：“金枪鱼吧。”
泰姆抬眉：“愿闻其详。”
“虽然是寻常鱼类，也可以食用。但通体蓝银色，也挺美的，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他的游动速度很快，虽然比不上凶猛的捕食者，但也能靠技巧生存下来。”
泰姆注视着伽蒂妮娅闪闪发光的眼睛，安静地听她说着。
“啊，抱歉，不小心说多了。”伽蒂妮娅这才注意到泰姆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
泰姆摇摇头：“没关系，我觉得你说得很好。你看看头顶。”
伽蒂妮娅抬头，发现了头顶的，一大片金枪鱼群。
“啊……”
这场面不算宏大，不算浪漫，但令伽蒂妮娅看得入迷。
“也许是同类相互吸引吧？”泰姆试探地往她身边又走了两步，“我觉得你和金枪鱼，还挺像的。”
“……就像我和观赏鱼一样。”
泰姆的声音突然变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悲伤。
伽蒂妮娅看向他，皱了皱眉：“泰姆……？”
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驱散自己脸上的阴霾，再次笑道：“没什么，说了些多余的话。你接下来有安排吗？如果不介意，愿意和我一起去逛逛吗？”
泰姆小心地询问着伽蒂妮娅的意愿，他金色的眼睛十分纯粹。伽蒂妮娅眨了眨眼，环视四周：“倒不是不行，我只是还在好奇这家店的店主到底在哪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在这逛了好几圈，除了你也没见到旁人。”
见泰姆也没有头绪，伽蒂妮娅也不再纠结于此。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去哪逛？我对这周边的店子都不太熟悉，也没怎么出来逛过。”
“正巧，我也对这附近不熟悉。”泰姆走到她身边，低头眯着眼睛笑，“不过就是要这样才好，不是吗？太熟悉了，反而没有惊喜。”
伽蒂妮娅的眼睛亮了一亮，接着，泰姆迈出步伐，伽蒂妮娅也跟了上去。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后，水缸中的鱼群化作点点光亮，汇聚成了艾瑞丝的身影。她打了个响指，店铺变回了普通平庸的服装店，店主正在柜台上呼呼大睡。艾瑞丝无奈地摇摇头：“鱼类不分高低贵贱……但有的人，有何必把自己说成是鱼呢？”
说完，她走出店子，同时，昏睡的店主醒了过来。
——
就如斯瓦尔德所要求的那样，爱薇儿撤去了他必经之路上所有的守卫，斯瓦尔德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她面前。当然，地点并不是在会客厅，因为这次他们的见面是秘密进行的。
斯瓦尔德并不拘谨，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爱薇儿对面。爱薇儿显然也不介意，没有多说什么。
“喝茶吗？我刚沏好的。”她问。
意外的是，斯瓦尔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你还自己沏茶？是因为今天支走了侍卫吗？”
“不，我没有侍卫，这里只会有国家守卫。况且，沏茶也确实一直都是我自己做的，这个过程倒还挺让我放松的。”
听爱薇儿这样回答，斯瓦尔德点点头：“霍利最近怎么样？改造进行得还顺利吗？”
爱薇儿一边把茶水倒入他的那份杯具中，一边回答：“托你的福，一切顺利。要不是你替我解决了太多的麻烦人物，也许霍利很难获得新生。”
“是吗？我倒觉得，改变政治布局，改换决策部门，安抚百姓这种事情更难做。”
爱薇儿笑了笑：“工善其事。”
斯瓦尔德耸耸肩，话锋一转，问：“对了，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爱薇儿抿了抿茶水，回答：“我派人在整个霍利范围内寻找了，再也没有和玛诃弥恩类似的能量。如果不是消失，那么只可能是转移了。”
斯瓦尔德的脸色严肃了很多：“也就是说，并不是一定消失了？”
爱薇儿点点头，接着说：“然后就是，伽蒂妮娅……”
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斯瓦尔德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含义，回答：“你说吧，我会视情况转告的。”
“我不知道她和普莉维特的关系，但当年普莉维特确确实实是死在了陌尔希灭国的时候。我找到了当时路易带领的部下留下的笔记，上面还记录着一些事情，你拿去看吧。”
她把那本脏污泛黄甚至有些干涸血迹的书本递给斯瓦尔德，斯瓦尔德接过，说道：“多谢你。还有一件事，异能竞技大赛的人选，你确定了吗？”
“还没有。霍利的秩序刚刚重建，这些人我暂时信不过，不能随便挑一个去。”
这时，爱薇儿抬眼，恰巧和斯瓦尔德对视。
“难道你想……”
斯瓦尔德点头，爱薇儿却皱眉：“那伽蒂妮娅会怎么想？你做这种决定，想必不会告诉她，上次霍利的事情不就是这样，你觉得你们之间的信任还能接着被这样消磨吗？”
“你弄错了。”斯瓦尔德回答，目光有些灰暗，“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不信任我，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会信任我的。”
爱薇儿的茶杯悬在半空，斯瓦尔德之前和她说话都是语无波澜，很少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但这下他突然变得极其敏感，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她自知不该多问，但也不知如何回复。斯瓦尔德也是冷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起身回复：“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异能竞技大赛的事情就拜托你，我先走了。”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呃……咳咳……”
他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苦啊……”
斯瓦尔德难受地摇了摇头，把茶杯放下，转身离开了。爱薇儿无奈苦笑，继续端起自己的茶杯，把那有些辣喉咙的苦茶继续喝下。
——
“哇……你也太会抓娃娃了！”
伽蒂妮娅看着泰姆十个硬币抓了三个大娃娃，眼睛正在疯狂冒星星。
泰姆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厉害吗？只抓了三个而已，也不是百发百中。”
“要真是抓十个，我得怀疑你是不是控制系统了……”伽蒂妮娅小声嘀咕，“我可是30个币抓不到一个的人。”
泰姆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又丢了一个币，把那个粉色的玩偶抓了起来，举到伽蒂妮娅面前，笑道：“你喜欢这个吗？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
“啊，我很喜欢这个，好可爱！”伽蒂妮娅笑得合不拢嘴，“那我也去换几个币，抓一个出来。”
“不用。”泰姆拦住她，“我这个就是给你抓的。”
伽蒂妮娅惊喜地看着玩偶，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泰姆，她开心地收下了。
泰姆有些欣慰：“看你现在这么放松，我就放心了。”
伽蒂妮娅有些疑惑，见她这样，泰姆说：“我们初见的时候，你看起来有些防备，又有些心事重重，我就想着能带你放松一下。”
“啊……”
伽蒂妮娅这才想起来，昨天……
——
“你好，我想见林妮特……”
伽蒂妮娅非常焦躁，脸上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斯瓦尔德沉默地跟在她后面。意外的是，来见她的并不是洛书，而是巴特卡普。
“快进来吧。”
巴特卡普见她焦急，也没有多言，直接接她进来。房间很干净，也很安静，林妮特就那样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她呼吸平稳，心跳也正常，可是双目紧闭。
伽蒂妮娅紧锁着眉头，把手轻轻覆在林妮特的手上，目光紧紧地贴在林妮特的脸上。斯瓦尔德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坐在她旁边。他本想伸手轻轻拍她的背，但刚举起来，又放下去了。
“要怎样才能让林妮特醒过来？”伽蒂妮娅眼中似有泪光，她转头问巴特卡普。
巴特卡普有些犹豫，但还是回答：“……只有取回地球之心碎片，才能让林妮特姑娘苏醒。”
伽蒂妮娅咽了咽口水，没有再说话。她就在那里足足坐了半小时，只是沉默。
——
“我最近……确实遇到些不开心的事，不过今天和你一起，也确实很开心。”伽蒂妮娅笑。
“我也是。”泰姆也笑着看她，“你知道吗？我生过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全被我忘了。身边的人告诉我不用在意，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但我总是觉得……如果忘记了那些事，我就不完整了。”
伽蒂妮娅听得出神。
“不过，今天和你一起，我倒是觉得，拥抱当下也很好。”
泰姆看着她，金色的眼睛像日出，又像残阳。
伽蒂妮娅看着他，觉得他太像自己，像是遇到了知音，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过去的事吗？”
“想不想都不重要了。”泰姆回答，“能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是能接受的结果，毕竟对我来说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自己。”
伽蒂妮娅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喃喃：“也是……说的也是。”
“那……一个在过去深爱过你的人，现在再次找到你，你会怎么答复？”
伽蒂妮娅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泰姆一愣，回答：“我应该会拒绝吧。”
“毕竟他喜欢的，是过去的我，而我现在已经没有过去了。”
伽蒂妮娅抿了抿嘴。泰姆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伽蒂妮娅摇摇头，扯出一个微笑：“没什么。我们走吧，我想去拍那个大头贴了！”
“好。”泰姆有些宠溺地点点头。
但只有伽蒂妮娅自己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并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
斯瓦尔德……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普莉维特，也不知道斯瓦尔德是否爱过普莉维特。她为了核心小队，也为了让自己和斯瓦尔德获得布根威利亚的信任，不得不以虚伪的面容面对斯瓦尔德。她其实很不安，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在帮助斯瓦尔德，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欺骗了斯瓦尔德。但同时她又觉得，斯瓦尔德对她也许也不是真心的。
这些思绪在她脑子里搅成一团，理不清又丢不掉。本来与泰姆相处的时候短暂抛之脑后，但如今还是不得不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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