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土炕硌得骨头生疼，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浑浊气味。十几个杂役横七竖八地躺着，鼾声此起彼伏，磨牙、梦呓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噪音。
林风却像是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闭着眼，呼吸悠长而平稳，所有的精神都沉入体内，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那缕比头发丝还细的淡白色灵力，沿着《引气诀》记载的简单路径——手太阴肺经，艰难地运转着周天。
每一次灵力在狭窄生涩的经脉中穿行，都带来细微的酸胀刺痛感，如同钝刀刮肉。但林风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贪婪地承受着这种痛苦。因为每一次周天完成，那缕灵力虽然增长得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却实实在在地凝练了一丝，也壮大了一丝！
空气中稀薄的驳杂灵气，在他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下，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可见。淡青、土黄、淡金、水蓝、火红……各色光点随着他的呼吸吐纳，被一丝丝、一缕缕地牵引过来，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在《引气诀》的炼化下，艰难地融入那缕主灵力之中。
一夜无眠。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驱散了土坯房里浓重的黑暗时，林风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亮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感受着丹田气海。
那缕灵力，比昨夜壮大了约莫十分之一！虽然依旧弱小得可怜，但运转起来却明显顺畅了一丝，带来的力量感也更清晰了一分。
炼气期一层，稳固了！甚至隐隐向着一层中期迈进了一小步！
洗髓丹的效果，恐怖如斯！一夜苦修，几乎抵得上普通杂役弟子数月的引气打坐！这还只是最基础的《引气诀》！
林风心中振奋，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他迅速收敛起眼中所有的神采，重新变回那个沉默、麻木、甚至带着点畏缩的杂役林风。他翻身下炕，动作和往常一样带着点迟钝，套上那双露着脚趾的破草鞋。
“哐当！”
熟悉的破锣嗓伴随着木门被踹开的巨响，准时响起。
“起来！都他妈给老子起来！一群懒猪！”赵大虎矮壮的身影堵在门口，三角眼扫过屋内，带着惯有的刻薄和审视。
杂役们麻木地起身，动作迟缓。
林风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正准备跟着出去。
“林风！”赵大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精准地叫住了他。
林风脚步一顿，抬头，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茫然和畏惧：“赵管事？”
赵大虎抱着胳膊，下巴朝门外努了努：“今天柴房那边堆的柴火有点多，王莽一个人劈不完。你，去帮他劈柴。水缸让李三带两个人去挑。”
劈柴？又是最累最耗体力的活！而且和王莽一起？
林风心中冷笑。这赵扒皮，变着法子压榨他，顺便让王莽那个狗腿子盯着他，防止他偷懒。
“是，赵管事。”林风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哼，手脚麻利点！劈不完，今天晚饭也别想了！”赵大虎丢下一句威胁，背着手晃悠走了。
王莽已经扛着一把厚背柴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恶意，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林风一下：“林废物，听见没？今天跟着莽哥我好好干！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稳住身体，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堆放柴刀的地方，拿起一把刃口有些卷边的旧柴刀。
后山柴房，位于杂役峰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一片稀疏的林子。几间简陋的草棚下，堆积着小山般的原木和粗壮的树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木头腐朽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王莽把柴刀往地上一拄，指着最大的一堆一人合抱粗的硬木树干，对着林风颐指气使：“喏，看见没？今天咱俩的任务，就是把这堆‘铁线木’全给劈成巴掌宽的柴火！你，劈那边！动作快点！”
铁线木？林风眼神微动。这种木头在青云宗附近很常见，木质极其坚硬沉重，韧性十足，普通杂役劈一根都得累个半死，费时费力。这一堆，少说也有二三十根！赵大虎和王莽摆明了是要往死里整他。
“知道了。”林风应了一声，走到那堆铁线木前，选了一根相对小些的，费力地拖到一块厚实的树墩砧板前。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柴刀，调动起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灵力。灵力顺着手臂经脉，艰难地涌向双手。顿时，一股远超他本身瘦弱身躯的力量感从双臂传来！
“喝！”林风低喝一声，柴刀带着风声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坚硬的铁线木应声而裂，被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断口处光滑平整！
林风心中一定。成了！虽然灵力微弱，但加持在双臂上，爆发出的力量足以轻松对付这种凡木！
他动作不停，灵力持续运转，虽然每一次劈砍都会消耗一丝灵力，但效率却高得惊人。手臂起落间，沉重的柴刀仿佛轻了几分，精准而有力地落下，一根根粗壮的铁线木在他手下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劈开。
另一边，王莽也开始了劈砍。他仗着身强力壮，柴刀抡得虎虎生风，但劈在铁线木上，往往只能砍进去一小半，需要费力地拔出柴刀，再猛砍几下才能劈开一根。没劈几根，他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抹了把汗，习惯性地想看看林风出丑的样子，找点乐子。可当他目光扫过去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林风动作沉稳，速度不快，但每一次挥刀都精准无比，力道十足！那坚硬沉重的铁线木在他刀下，简直像切豆腐一样，一刀下去就是两半！短短一会儿功夫，林风脚边已经堆了不少劈好的柴火，而他这边才劈了可怜的两三根！
“你…你他娘的…”王莽张着嘴，一时忘了骂人，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林废物，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吃错药了？
林风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沉默地劈着柴，只是动作似乎更稳了一些。他控制着灵力的输出，确保劈柴效率远超王莽，但又不会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丹田内的灵力在缓慢消耗，但他能感觉到，随着每一次发力调动灵力，经脉似乎被拓宽了一丝，灵力运转也顺畅了一丝。这枯燥的劈柴，竟成了他熟悉和锻炼灵力运用的绝佳方式！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劈！”王莽回过神，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吼道，“肯定是赵管事看你可怜，给你换了把好刀！废物就是废物，有把好刀也劈不了多少！”
林风懒得理他，继续埋头苦干。
王莽憋着一肚子气，也发狠地抡起柴刀猛劈，想追上林风的进度。但他越急，动作越变形，好几次差点劈到自己的脚，累得跟死狗一样，效率却低得可怜。
日头渐渐升高，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林风劈柴的动作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呼吸依旧平稳。丹田内的灵力消耗了近半，但劈开的柴火已经堆成了一个小丘。
王莽早已累瘫在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条离水的鱼，浑身被汗水浸透，看着林风脚边那堆柴火，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毒。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昨天还被他随意欺负的废物，今天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
“妈的…邪门…”王莽低声咒骂着，却不敢再上前挑衅。林风那沉默挥刀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午时，李三带着两个杂役送来了午饭——依旧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和两个硬邦邦的黑窝头。
李三看到林风劈好的那一大堆柴火，也愣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地对王莽道：“莽哥，今天不行啊，还没林废物劈得多？”
王莽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林风一眼，抓起自己的那份饭，走到一边闷头啃起来。
林风默默接过自己那份明显分量不足的饭食，走到角落坐下，小口吃着。胃里传来饥饿感，但他毫不在意。这点食物提供的能量，远不如他丹田内那缕灵力带来的支撑。他一边吃，一边暗自运转《引气诀》，缓慢地恢复着消耗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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