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回秦府。”秦怀道说,“说不定,吴王已经等你很久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跑到秦府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看看,多尴尬!”
“还不是怨你!把我带出皇宫,又不来看我。我在吴王府里无聊死了,只好逼三哥带我来你家看看喽!”高阳公主说。
“来看未来公婆的?”
“讨厌啦,才不是!”
……
两人回到秦府,李恪还在正厅和秦琼喝茶,其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高阳公主一回来,他就告辞要走。秦怀道送出门时,他说:“你可真会照顾我这个闲人,看我没事,就塞个大麻烦给我。明天自己到我府上来伺候这位小祖宗,我可不会代劳了啊!”
秦怀道哈哈笑道:“谁让你是她哥呢?嗯,明天我会去你府上拜访,正好还有点事找你商量。”
“那等你来。”
李恪和高阳公主上车走了,秦怀道长舒一口气。
今天可真折腾人。好在高阳公主和武媚娘没打起来。话说回来,这两个女子,一个出身皇室,一个出身高门大户,用21世纪的话来说,都是受过一定“高等教育”的人,素质都不错,不是那种市井泼妇悍妇。至于她们俩以后怎么相处,以后再慢慢处理。
事不宜迟,现在得去办件正事了——拜访李靖!
难得家中如此热闹了一回,父子二人都喝了不少酒。送走宾客后,秦琼回房午睡,秦怀道不便打扰父亲,也乐得小憩片刻,打算晚些时候再邀父亲一起去拜访李靖。
李靖这个人物,但凡对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晓。秦怀道虽对历史了解有限,但也久闻大唐李靖的大名。
简单来说,李靖就是名将、常胜将军的代名词。在贞观大唐,他堪称军中头号元老,是无人可替代的中流砥柱。只要他参与的战争,必定胜利。
李靖出身官宦之家,是隋朝名将韩擒虎的外甥。韩擒虎自幼教他兵法武艺,李靖年少时就展现出卓越的军事天赋,凭借自身才干闻名于隋朝公卿之间。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前隋名将、左仆射杨素也对他赞不绝口。
后来李靖归顺大唐,跟随李世民四处征战,开始崭露头角并立下赫赫战功。平定王世充、定洛阳战虎牢时,李靖因军功被授予开府之职;南平萧铣时,他献上著名的“平铣十策”。
平南战役是李靖人生的第一个辉煌点。李孝恭虽为名义上的主帅,但实际指挥三军作战的统帅正是李靖。不久,他又与李孝恭一同平定了杜伏威与辅公祏在江南发起的叛乱,彻底平定江南之地。至此,李靖为大唐打下了江南的半壁江山。
李世民登基后,李靖迎来军事生涯的巅峰。北定东突厥,生擒颉利可汗,消除了大唐在北方的最大隐患,李靖可谓功高盖世、名垂青史。从那时起,他成为大唐独一无二的兵家第一人,连皇帝李世民都与他称兄道弟。但李靖为人谦虚谨慎、低调克俭,从不居功自傲,多次在功成后急流勇退。
平定突厥后,患有足疾的李靖不顾皇帝的挽留辞去宰相之职,在家养病。不久吐谷浑发生叛乱,年已六旬且身患顽疾的李靖又精神抖擞地挂帅出征,统领李道宗、侯君集、李大亮、李道彦、高甑生等五路行军总管,西击吐谷浑。
秦怀道灵魂穿越而来时,正值大唐平定吐谷浑凯旋不久,所以印象深刻。朝廷为李靖等将帅举办庆功宴,还邀请赋闲在家许久的秦琼参加,此事历历在目。大唐不仅平定了吐谷浑的叛乱,还千里奔袭、杀马饮血,追击逃亡的吐谷浑伏允可汗。伏允可汗率一千多骑兵逃到碛中,山穷水尽,部下纷纷离散。不久,伏允可汗被部下所杀,其长子大宁王慕容顺杀死天柱王,率众降唐。李靖率军经过两个月的浴血奋战,平定吐谷浑,并向京师报捷。
至此,吐谷浑完全沦为大唐的附属国,对大唐行臣属之礼。李靖率军取得的数场经典胜仗,让大唐威名远震边疆直至西域,令各国蛮邦闻风丧胆,纷纷请降。
因这一巨大功劳,李靖被封卫国公,位极人臣。但他依旧辞官归隐、闭门谢客,急流勇退。所以,秦怀道在朝堂上很少见到李靖,也从未与他交谈过。
若想拜他为师,除了要有皇帝的默许与引荐,自己贸然前往恐怕不行。秦怀道寻思着,把父亲也一起带去,成功率或许会高一些。
无论在大唐这个时代,还是从华夏历史来看,李靖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秦怀道内心对他满怀敬意。
回房小睡了一个时辰,酒气消散。秦怀道去拜见父亲。秦琼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仍在酣睡,刘氏正在房中伺候他喝醒酒汤。秦怀道走到门外正要敲门时,听到父母在屋里对话。
“三郎糊涂啊。有这么好的公主想嫁给他,他却执着于武媚娘。”显然是秦琼的声音,他说,“我倒也不嫌弃武媚娘,只是如果皇帝赐婚,难道能让高阳公主做小妾吗?我看三郎和武媚娘情投意合,如果到时候割舍不下,麻烦的可是他自己。”
“叔宝,三郎是个聪明孩子,肯定能处理好的,我们不用太操心。”刘氏说道,“今天我和媚娘相处了半天,感觉这孩子举止得体、娴淑大方,配得上三郎,是个合适的主母。相反,高阳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不如武媚娘知书达礼,倒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懂什么。”秦琼说,“女人嫁人前后是不一样的。武媚娘确实比高阳公主沉稳干练,但她心思重、城府深,未必是个好媳妇。高阳公主一心向着三郎,这样的女子很难得,何况她还是公主。她自幼生长在皇家,经历的事情少,简单幼稚些也是正常的。只要她秉性善良、通情达理,就是个好媳妇。我倒是希望三郎迎娶公主。”
“哎,叔宝,我说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刘氏说,“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过日子的是他们自己。过得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看三郎心里有数,能处理好这两个女子的事情。”
“看你说的什么糊涂话,儿子的婚事,我们怎么能不操心?”秦琼说,“大郎二郎早就成家立业了,唯有这三郎整天吊儿郎当、四处风流,成何体统。如果皇帝真的赐婚,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行了吧?别动气,快把醒酒汤喝了!”刘氏急忙劝慰。
“三郎就是被你惯坏了,哼!”
……
秦怀道在门外听到这些,不禁头皮发紧:看来老爹对高阳公主挺有好感,对武媚娘却颇有成见……算了,现在想这些干什么呢?一来皇帝还没正式赐婚,二来自己和武媚娘的婚期还有一年之久。这一年里,变数很多。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件大事,一是拜师李靖,拿到“李靖门生”这块金字招牌;二是考虑跳槽的事。儿女情长的事,有空再考虑吧!
秦怀道便走到一边等了许久,等母亲从房中出来后,才去拜见父亲。
房里有酒气,秦琼脸色仍有些红润,但精神焕发,心情不错。
“三郎来,坐。为父正要找你。”秦琼让他对面坐下。
“父亲找我何事?”秦怀道明知故问,父亲肯定是想和他谈谈儿女婚事。
“今天府里难得热闹了一回。”秦琼面带微笑说,“来了不少客人,除了程知节,好像其他人都是你的客人。看来,你现在真有出息了,能撑起秦氏一门了。”
“父亲取笑了。”
“为父想问,你的婚事有何打算?”秦琼切入正题。
“这个……”秦怀道面露难色,摇摇头说,“孩儿目前有几件大事要办,儿女情长的事,暂时没太多心思考虑。”
“哦?”秦琼略感惊讶,“说说,什么大事?”
秦怀道把拜师和跳槽两件事告诉了父亲。
秦琼听完,眉头微皱,沉思良久,点头说:“不错,这两件事确实值得去做。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李靖才是我大唐军中的头号人物。你要是能拜他为师,好处很多。难得这次皇帝开恩默许你,还让你代他去慰问李靖,这是有意举荐你。但是……自从上次平定吐谷浑回来后,李靖被人诬告谋反。虽然最后事情查清了,诬告之人也受到惩处,但李靖功高震主是事实,所以他辞官离朝、闭门谢客,连亲戚朋友都不让进门。想在这个时候拜他为师,恐怕很难啊!”
秦怀道笑道:“所以孩儿才想请父亲一起去。不看僧面看佛面,既有皇帝的举荐,又有父亲您这位老朋友的面子,李靖总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吧?”
“哦?”秦琼微微一怔,随即大笑,“你这小子,居然打你爹的主意!为父在家闲居三五年没出门了,也从未主动拜访过任何人。也罢,为了你这小子,老夫今天就陪你走一趟,到李靖府上卖卖老脸,看看还值几个钱!”
“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不久后,父子俩准备妥当,出门前往李靖府上。除了皇帝赐下的“灵寿杖”,父子俩只带了两瓶自家酿的秦仙酒作为见面礼。
临行时秦怀道让仆役准备车马,秦琼制止说:“咱们爷俩都是武官,又是寻常访友,骑马出行就行。”
秦怀道觉得有趣,国公出行,即便不讲究排场,备轿或坐马车也是正常的。而且世人皆知秦琼身体不好,已淡出朝堂和军队多年。他这次主动骑马去拜访李靖,也有向外界表明自己身体已经康复的意思。
尤其拜访的是患有腿疾的大唐军神李靖,就更有意思了。
父子俩出门,没带随从,骑马前往李靖府上。
卫国公府很快就到了,门庭紧闭,门口也没有门童迎宾。看来李靖闭门谢客是真的。
“三郎,上前叫门。”
父子俩下马,秦怀道上前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一位老叟,上下打量秦怀道一眼,拱手行礼:“郎君怎么称呼?到府上有何贵干?”
秦怀道回礼说:“在下百骑使秦怀道,奉皇帝陛下之命,前来给卫国公送陛下赏赐之物。”
“哦,秦将军是陛下使臣?”老叟急忙换了态度,又扭头看了秦琼一眼,眨巴着浑浊的老眼,喃喃道,“那位……好眼熟啊!”
“哈哈,钟老爷子,您记性还不算太差嘛!”秦琼大笑走上前,“还认得我秦怀道!”
“啊?!……你是——秦琼!”钟老爷子失声叫了出来,惊讶地上下打量秦琼,说,“多年不见,你的身体比以前好了百倍不止啊!你看我,现在老眼昏花,都认不出人了!”
“哈哈,想来您老也快八十了吧?”秦琼笑道,“快让我们父子进去,药师在府上吗?”
“在,在在。”钟老爷子面露喜色,连声说,“要不是叔宝来访,老朽可不敢放你们进来……咦,秦琼,秦怀道,你们俩是父子啊?”
“方才我不是说了嘛?”秦琼笑道,“这是犬子秦怀道,字理,排行老三,现担任百骑使一职。”
“啊,真是虎父无犬子!”钟老爷子又惊讶地打量秦怀道几眼,这才推开大门请二人入内。
秦琼边走边问:“钟老爷子,卫国公府的门怎么这么难进啊?”
“老爷吩咐的,我们下人只能照办。”钟老爷子说,“刚才老朽也说了,要不是朝廷御史驾到,又有您这位稀客,老朽可不敢放您进来,不然肯定会被老爷责骂。”
“呵呵,老胡子还是这么倔。”秦琼捋着胡须笑道。
“二位请稍等,容老朽先去通报。”
父子俩便在正宅前拐角的小亭中耐心等候。秦琼说:“三郎,等会儿见到李靖,不要夸大其词、花言巧语。李靖为人谦虚谨慎、沉稳干练,最看不起轻浮浅薄、夸夸其谈的人。”
“孩儿记住了。”
等了一会儿,钟老快步出来,对秦氏父子弯腰拱手行礼:“二位恕罪,老朽糊涂,让朝廷御史和翼国公久等了!老爷听说御史和旧友前来,正在更衣准备迎接。”
“不必这么麻烦。”秦琼笑道,“带我们去吧。药师腿脚不便,不用他出来迎接。”
“这可万万不行!”钟老慌忙指着秦怀道,紧张地说,“他虽是您儿子,但他是朝廷御史啊!”
“哦?哈哈!”秦琼大笑,“我倒忘了,药师一向注重礼节。也罢,我们父子就在这儿耐心等候,你回去告诉药师,让他不用着急。”
钟老头儿行礼后回去了,秦琼笑着说:“怀道,李靖为人就是这样谨小慎微、一丝不苟。如今,他的功劳堪称天下第一,人人都说他功高震主。但依我看,没人比他更懂得荣辱进退,将来必定善终。”
秦怀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光是这为人处世之道,孩儿就有很多要向他学习的。”
“说得好。”秦琼赞许地点头,“你要记住,如果他答应收你为徒,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待他,要像对待为父一样。”
“是,父亲大人。”
片刻之后,前方正宅大厅的门向两旁打开,里面走出一人,身着正式的紫色朝服,身材高大,虽然拄着拐杖但仍显得伟岸不凡。胡须头发都已雪白,尤其那长及腹脐的美须,随风飘动,颇为潇洒。
“微臣李靖,恭迎御史!”李靖放下拐杖,郑重拱手,弯腰行礼。
“卫国公快快免礼。”秦怀道急忙上前,双手奉上装着灵寿杖的盒子,说:“在下百骑使秦怀道,奉陛下之命,前来送上这根帝赐拐杖。此杖名为灵寿杖,是陛下请能工巧匠专为卫国公打造的。”
李靖仍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接过盒子,声如洪钟地说:“陛下对微臣恩重如山,微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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