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玄蛛杀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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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里的血腥气和阿七压抑的呻吟,如同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姜黎的神经。

时间不等人,阿七能藏多久?嬴昭的“清理”何时降临?更重要的是,李斯的焚书令如同悬顶之剑,咸阳城每天都在焚烧智慧,抓捕“叛逆”。

城西乱葬岗,那个藏着致命铜匣的无主坟头,成了她必须立刻拔除的钉子。

但如何出府?府邸此刻戒备森严,栖梧院更是被重点监控,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硬闯是找死。

夜色再次深沉,姜黎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袖中木鸢的轮廓。

窗外,巡逻侍卫的影子被灯笼拉长,投射在院墙上,如同沉默的鬼魅。

突然,她目光一凝,落在院中那几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上。

其中一棵位置最偏的,扭曲的枝桠恰好伸向隔壁院落的高墙,而隔壁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库院,守卫相对松懈。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险中求生。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栖梧院内,姜黎吹熄了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她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院中最偏僻的槐树下。

没有使用任何机关,纯粹依靠墨家传承的精妙身法和对身体力量的极致控制,她像一缕轻烟,沿着粗糙的树干向上攀援,动作流畅而迅捷,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高处的寒风凛冽,吹拂着她紧束的鬓发。她伏在树杈上,屏息观察。

下方,巡逻的侍卫刚刚走过拐角。隔壁库院一片死寂,只有几间库房黑洞洞的门窗。

姜黎深吸一口气,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槐树最高的枝桠猛地向库院高墙扑去,距离不算近,但她计算好了角度和力道。

“嗒!”一声轻微的、如同枯枝落地的声响,她双手已牢牢扣住了库院高墙的墙檐,身体悬空,只靠十指支撑。

她稳住身形,腰腹发力,一个干脆利落的引体向上,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落入库院杂乱的阴影中。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快得如同鬼魅,墙外巡逻的侍卫毫无察觉。

库院果然守卫松懈,她根据白日观察的痕迹推断,避开几处可能有陷阱的区域,迅速找到后墙。

后墙外就是府邸之外了,但墙更高,且外面就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姜黎毫不犹豫,取出“木鸢·掠影”,这一次,她将一小段坚韧的墨线牢牢系在木鸢尾部。

瞄准墙外一棵老榆树的粗壮枝干,她用力掷出木鸢。

“笃!”木鸢精准地卡入榆树枝杈的缝隙。

姜黎用力扯了扯墨线,确认稳固,她将墨线另一端在手腕上缠绕几圈,足尖在墙上一蹬,借着墨线的牵引,身体轻盈地荡向高墙之外。

夜风在耳边呼啸,就在她即将越过墙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库院深处某个角落的阴影里,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

有人?监视者?

姜黎心头剧震,但此刻人在半空,已无法回头,她只能咬紧牙关,加速荡出,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冲力,瞬间隐入巷道的黑暗之中。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刚才那反光是错觉?还是嬴昭无处不在的眼睛?她不敢停留,迅速收起木鸢和墨线,如同真正的影子融入咸阳城混乱的夜色。

咸阳城已不复往日繁华,宵禁提前,街道冷清,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恐慌的气息。

偶尔有甲士巡逻的火把和呵斥声划破死寂。

焚烧书籍的火堆虽已熄灭,但那刺鼻的味道和满地狼藉的灰烬,无声地诉说着暴行。

姜黎利用阴阳家对气息的隐匿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专挑最黑暗、最曲折的背街小巷潜行。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避开所有巡逻路线和可能的眼线,目标明确——城西乱葬岗。

越靠近城西,环境越是破败荒凉,倒塌的土墙,废弃的屋舍,空气中弥漫着腐坏和尘土的味道。

乱葬岗就在眼前——一片在惨淡月光下起伏连绵的荒丘,散落着歪斜的墓碑、裸露的棺木和不知名的白骨,夜枭的啼叫凄厉瘆人。

根据阿七的描述,那个无主坟头在岗子东侧边缘,旁边有一棵被雷劈焦了一半的枯槐树。

姜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是“玄蛛”的陷阱?还是她的错觉?

她不敢大意,伏低身体,如同蜥蜴般在坟茔间潜行,利用墓碑和土包的阴影掩护。

阴阳家的秘术运转到极致,感官提升到顶点,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找到了,焦黑的枯槐树下,一个塌陷了大半的坟包,腐朽的棺材板斜斜地露在外面,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铜匣就在下面,姜黎没有立刻上前,她伏在十几步外一个低矮的坟丘后,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

枯槐的枝桠在风中摇曳,投下扭曲的阴影,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她指尖微动,一枚特制的小石子无声无息地弹出,精准地打在露出的棺材板上。

“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乱葬岗格外清晰。

毫无反应,只有风。

姜黎又耐心等了半盏茶时间,确认周围确实没有埋伏的气息,难道“玄蛛”真的以为阿七死了,或者还没来得及布控?

时间紧迫!她不再犹豫,如同猎豹般窜出,几个起落便到了坟包前。

刺鼻的腐土和朽木气息扑面而来,她强忍着不适,双手抓住那半截棺材板,用力向上一掀。

“嘎吱——!”腐朽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呻吟,碎屑簌簌落下。

借着惨淡的月光,她看到了,一个沾满泥土、但密封完好的青铜匣子,正静静地躺在棺材的角落里。

心脏在狂跳,姜黎伸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青铜匣身,就是它。

她用力将匣子拽了出来,入手果然沉重,她来不及细看,迅速扯下外袍,将铜匣包裹好背在身后。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三道凌厉至极的破空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呈品字形,撕裂夜色,直取她后心、咽喉和双腿,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毒。

陷阱,果然有埋伏,姜黎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和无数次生死磨砺的反应已先于意识。

“墨守·无锋!”

她厉喝一声,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侧面旋倒,同时,后背包裹着铜匣的外袍猛地鼓胀,几块隐藏在衣料夹层中的、巴掌大小、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精钢圆盘瞬间弹出,在她身后形成一道短暂的、旋转的金属屏障。

“叮!叮!当!”

两支弩箭被旋转的钢盘格飞,火星四溅,但第三支箭,角度太过刁钻,擦着钢盘边缘,狠狠钉入了她的小腿外侧。

“唔!”剧痛传来,姜黎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从三个方向的坟丘后无声无息地浮现,他们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

手中端着造型奇特的劲弩,弩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淬毒光泽。

“玄蛛”的杀手,而且是最精锐的“毒牙”。

他们根本不废话,一击不中,立刻再次抬起弩箭,冰冷的杀机锁定姜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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