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舒是被手腕的刺痛弄醒的。
麻绳勒进皮肤，她动了动，后脑勺撞在墙面上，钝痛混着残留的迷香一起涌上来。
睁眼时眼前发黑，缓了半天才看清——这是间破落的柴房，霉味呛得人咳嗽，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漏进几缕昏黄的光。
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明轩的月白锦袍在阴影里格外显眼。
他手里端着茶盏，茶雾漫上来，遮住了半张脸：“虞小姐，醒了？”
虞望舒咬着牙扯了扯绳子：“谁绑的我？”
“我。”李明轩放下茶盏，袖角扫过桌沿，“迷香是我撒的，飞针是我派的，连地道里那堆密信——”他指了指她怀里鼓起的位置，“也是我故意留的。”
虞望舒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没预警到李明轩的敌意，这是她第一次吃系统的亏。
她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林氏图腾玉佩，声音冷得像刀：“前朝余孽，林婉柔的狗。”
“狗？”李明轩突然笑了，笑得茶盏里的水都晃出来，“林婉柔才是狗。她以为我是她的棋子，可她的复国计划、北戎密信，哪一样不是我递到她手里的？”他俯下身，盯着虞望舒的眼睛，“包括这封——”
他从袖中抽出张染了茶渍的纸，正是虞望舒塞进怀里的那封。
“八月十五，北戎破九翎关，林氏余党开城门。”虞望舒念出内容，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让我拿到这封信，到底图什么？”
“图九翎不乱。”李明轩后退两步，背着手走到窗边，“林婉柔要引北戎入关，屠城三日。我是前朝遗老不错，但前朝亡于暴政，不是北戎的马刀。”他转身时眼里有光，“虞小姐，你是尚书嫡女，是能站在陛下面前说话的人。”
虞望舒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你为什么要给陛下下蚀骨散？”
“那是假的。”李明轩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真正的蚀骨散在我这儿。给灰衣人的那瓶，是陈御医配的甘草丸。”他把药瓶丢在桌上，“我查过你，你救过落水的小皇子，拦过要砍百姓的士兵。陛下去秋猎遇刺，是你用短刃替他挡了一箭——”他突然弯腰解开她手腕的绳结，“这样的人，值得我赌一把。”
麻绳落地的瞬间，虞望舒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但李明轩没躲，只是指了指门外：“陆沉的暗卫在院外守了半个时辰，再不走，他们要翻墙了。”
虞望舒松开手。
她扯了扯被绑皱的衣袖，把密信重新塞进怀里：“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能活到现在。”李明轩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发，“林婉柔派了七波人杀你，你都活下来了。能在女尊世界当尚书嫡女，能让陛下动了娶你的念头——”他推开门，晨雾涌进来，“这样的人，该站在风口浪尖，而不是死在柴房里。”
院外传来金属碰撞声。陆沉的声音混着刀鸣炸响：“什么人！”
虞望舒冲出去时，正看见三个黑衣人被暗卫按在地上。
陆沉转身，玄色劲装染了血，看见她时瞳孔一缩：“姑娘！陛下——”
“陛下在废墟。”虞望舒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废墟比昨夜更惨。
断梁压着半面墙，瓦砾堆里渗着暗红的血。
虞望舒摸出轮回玉，系统提示疯狂闪烁，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一条淡蓝色的路径。
她踩着碎石狂奔，陆沉的刀砍开挡路的木板，陈怀远背着药箱紧跟在后。
“在这儿！”陈怀远突然喊。
虞望舒扑过去。
秦岱渊半埋在碎石里，龙袍被划得稀烂，左肩插着半截房梁，血把石缝都染红了。
他闭着眼，睫毛上沾着血珠，像朵被踩碎的红牡丹。
“陛下！”陆沉跪下来，颤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
虞望舒扯开自己的衣袖，按住他肩上的伤口：“陈御医！止血药！”
陈怀远手忙脚乱翻药箱。
秦岱渊的睫毛颤了颤，血污的脸勉强扯出笑：“你来了。”
“闭嘴。”虞望舒咬着牙压伤口，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再说话我就拿药塞你嘴。”
秦岱渊的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
陈怀远的止血粉撒在伤口上，他疼得闷哼，却还是盯着虞望舒的眼睛：“密信...拿到了？”
虞望舒从怀里掏出信，展开在他眼前。
秦岱渊扫了两眼，黑瞳里烧起火：“林婉柔...好样的。”
“陛下先养伤。”陆沉按住他另一只手，“臣已派人封了废墟出口，林婉柔的人进不来。”
“来不及了。”秦岱渊突然抓住虞望舒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方才迷香发作前，我听见林婉柔的人说...她提前了。”他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虞望舒衣襟上，“宫城...现在该着火了。”
陆沉的脸色瞬间惨白：“臣这就回宫——”
“带虞姑娘一起。”秦岱渊拽住虞望舒的袖子，“她...有系统。”
虞望舒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我跟你一起回。”
“不行。”秦岱渊摇头，“你留在这儿...等我。”
“陛下。”虞望舒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你忘了？我有七种人格。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能替你扛半片。”
秦岱渊笑了，血污的手抚上她的后颈。
陈怀远终于处理完伤口，抬头说：“陛下能撑到回宫，但必须立刻动身。”
陆沉已经背起秦岱渊。
虞望舒摸出短刃别在腰间，轮回玉在掌心发烫。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新消息：“三日后，宫变。”
她没说话，跟着陆沉走出废墟。
晨雾还没散，远处宫城方向飘来浓烟，像条黑龙盘踞在天际。
马蹄声在耳边炸响。
虞望舒翻身上马，看了眼怀里的密信，又看了眼秦岱渊苍白的脸。
风卷着烟尘扑过来，她握紧缰绳，朝宫城方向狠抽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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